果然如皇上所说,团玉最后是由恒王送回来的。
据恒王说,他是在一间茶铺里找到团玉的。找到她时,她正坐在那里用手撑着头,歪着打盹呢!
恒王唤她不醒,本想等她醒来再说,谁知等了半天她也不醒,只好先送她回来。
直至恒王将人送回昭王府,团玉也还睡得香甜。
这让赋云和曼曼都觉得不可思议——团玉是那样一个懂礼数的女子,怎么会在王爷面前睡着呢?
两人疑心团玉是被人下了药!
若是那样,在恒王找到她之前,有没有对她无礼?
她们问过恒王,恒王说没有。她们也不好质疑,只好去问团玉。
但团玉睡得极沉,赋云唤她好几声也没能把她唤醒,就只好等到她醒来之后再问。
尤其是景王,等得十分痴心。
梁思让明里暗里说他好几回,也没能说动他回去等。没办法,只好叫人收拾一间房来,让他暂住一晚。
待到第二天清晨,团玉像往常一样起了床,却没有想到曼曼早早地过来,唤她到桐意台去,说是赋云和景王急等着她问话呢!
团玉只当出了什么事,连忙跟着过去了。
一步入室内,景王率先迎上来,万分关切地问:“团玉姐姐,你现在觉得怎样?”
团玉连忙后退两步,施礼道:“多谢景王殿下关怀!奴婢给殿下请安。”
景王见她新洗过的脸上一片洁净,半点粉黛也无,叫人自然而然地想到清水出芙蓉。可是,她的神态间却清冷淡漠,如冰似雪,拒他于千里之外。
景王虽觉尴尬,却并不气馁,继续问:“你昨夜怎么就睡得那么沉呢?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睡着的吗?”
团玉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腾”地一下红了。
她本就明艳绝伦,面上又添了红晕,更显得她如娇花初绽,牡丹含露。
“团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景王见她这副神情,一边惊艳,一边又问。
团玉瞧他一眼,冷淡却也恭谨地道:“多谢殿下关心,并没有发现什么,我只是困了而已。奴婢还要向王妃请安,殿下见谅。”说着,便向赋云走去,施了一礼。
赋云听景王什么都问了,也就没有急着开口,但见团玉并没有谈及昨夜的事,便拉了她的手道:“团玉姐姐,你别嫌我们啰嗦,只是你昨天晚上的样子太奇怪了,我们不得不担心。你知道吗?你居然在一间茶铺里睡着了,恒王送你回来时你也还睡着!你还记得,你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吗?”
团玉也吃了一惊,她只知自己睡着了,并不记得会是这样。
“我只记得昨夜逛着逛着便觉得困得厉害,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她窘迫难当,仔细想了想道,“待到醒来时,我已然回来了。怎么,我竟对恒王那般无礼吗?我可得罪了他,他可生气了?”
赋云忙道:“这都没什么的,你没事便好。”
景王也道:“重要的是你没事。”
团玉闻此言只是依礼向景王道谢,并没有多余的话,一点笑意也不肯施舍。
景王毫不骄矜地道:“不过团玉姐姐,你虽然没事,但居然连自己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这就危险了。我府中还有一些山参,我叫他们送过来给姐姐补身体?”
团玉忙道:“多谢殿下厚爱,但真的不必了。王妃原打算带我到空明山瞧病,自己乱吃药乱进补反而不好。”
景王讪讪地道:“说得也是!空明山的松年先生医术极好,让他给你瞧病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只是回头……本王可不可以去空明山探望你?”
团玉一脸尴尬地道:“殿下,尊卑有别,奴婢不敢。况且,生病的人都需要静养的……”
赋云见景王痴心至此,团玉虽然温柔如水,可偏偏在感情的事上如此冰冷,不留半分余地。她心头未免有些不忍,便劝道:“景王殿下,现在还不知道松年先生会以什么方法医治团玉姐姐,你又何必急呢?到时候再说吧!你五皇兄备了早饭,等着跟你一起用呢!”
景王无奈,只得先过去了。离去时,还十分恋恋不舍。
赋云见状,禁不住道:“团玉姐姐,昨天景王殿下一见我便问你。看那样子,他就是专门为你去的。你找不到了,数他最焦急了。他对你一片真心……”
团玉却好似没听到,眼望着景王走远,便立刻拉着赋云道:“我昨夜又梦到他了!”
赋云一时不解,但见她脸上焕发出别样的的神彩,秋水一般的双眸更是熠熠闪光,这才明白过来,试着问:“谁?……你……从前的情郎?”
“是……”团玉的脸红得像六月的石榴花,火苗一样燃烧着、跳动着,“这个梦做得羞死人了……可我知道,那就是他……”
只是略略回想,团玉就羞到了极点!
那当真是一场春梦啊,她看不清也抓不住,却又能真真实实地感觉到,昨夜她“梦”到的男子曾与自己山盟海誓过,有过你侬我侬的甜蜜日子……
像是曾经深爱过的一种花,某一天你忘记了花的样子,可是一嗅到那种香味,你就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团玉打心眼儿里相信!
“王妃,我不会无缘无故一直梦到同一个人的!我虽然都忘记了,但我心底的感觉都在。”团玉抓着赋云的手,激动得满目泪光,“我觉得,他一定在哪里等着我!我不能让他一直等着,所以我想早一天记起他是谁,好去找他!”
“你是真的想让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松年先生?”
“是啊。”团玉道,“你不是说,我原本是个孤儿,是被你姐姐收留了。所以我想,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应该就是你姐姐,还有他吧……现在你姐姐已经找到了,那我就要赶快找到他了!”
说到这里,她眼里又绽出异样的神彩,像是清晨初升的太阳,充满了希望……
“好!”赋云也便答应了,“我正好也要找松年先生看病,那就一起去那里住上几天吧!”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耽误。
待吃过了早饭,两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因准备着去空明山住几天,换洗的衣服的衣物自然少不了的。因为是在山上,解闷的东西也要带着。曼曼知道赋云爱看点杂书,便翻着从旧书铺里带来的书道:“那几天小姐和昭王殿下都迷这种书,这几天倒不大看了。”
赋云转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些书摞起来足有一人高。看了这么多书,也没找到聚毒蛊的蛛丝马迹,赋云心头暗自失望,长叹一声道:“那些书都看完了,没有新书可看的了。”
“没有了吗?”曼曼环顾房间,看到窗下书案一角放着的一本,突然想了起来,便拿起来道,“这本小姐应该还没看过。它是小姐走丢的那天,殿下去旧书铺找小姐,看到那两个山贼正在翻这本书,便抢过来带在身上了。”
赋云也想到自己当时随口编了一个藏书位置,说那本书是账本,倒也想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一本书。于是道:“那你把它放进包袱里吧,我闲来无事再看。”
“唉!”曼曼答应了一声,将包袱收拾好。
一切准备妥当,梁思让亲自送他们上了山。松年先生对梁思让有救命之恩,少不了要上山拜望。
众人因此一道见了松年先生的面。
团玉这是第一回见他,倒不觉得有什么,赋云、梁思让还有曼曼与他本是旧识,就都忍不住大吃一惊——现在的松年先生实在太憔悴了!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像是大病初愈,虽然活生生地,但俨然是魂不附体了!
赋云担忧之下也顾不上客气,直接问:“先生,您的脸色可不大好啊!您这是怎么了?”
曼曼悄悄走到樵青身边,低声问:“松年先生,是不是生病了?”
樵青道:“这倒没有……”
松年先生亦道:“我没什么,只是最近一直在研究一种药材,常常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
赋云也知道松年先生在对医术上精益求精,若碰上一件难题,为了找出答案,很容易就会废寝忘食。
不吃不睡,人很快就会憔悴下来。
只是,从来没有见他憔悴成这个样子而已!
一个老人,又瘦又憔悴,很容易让人担心,梁思让亦禁不住道:“无论是什么药材,松年先生也都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啊!”
“多谢昭王殿下关心。”
当下又寒暄几句,梁思让便离开了。
赋云这才说明来意,她到底还是年轻脸皮薄,对于自己久婚无孕的事暂且略去不提。
松年先生也不耽误,便先替团玉把了脉。
把过脉后,松年先生却迟疑不语。团玉不由得心惊道:“松年先生,是不是帮我恢复记忆很难?”
松年先生祥和一笑道:“你别慌。老夫是想着你已然失了忆,老夫却要‘望闻问切’,其中的‘闻’与‘问’,老夫该怎么办呢?”
团玉便道:“那我先把我能记起来的全告诉先生?”
松年先生伸手止住道:“不可……你现在的记忆模模糊糊,你自己也分不清是哪些是梦,哪些是真实的。老夫越听反倒越乱!”
“这可怎么办?”
“这样吧……你先跟着曼曼与樵青出去,四处看看散散心,老夫与昭王王妃聊几句。”
“好……”团玉便跟着曼曼与樵青一道出去了。
赋云却觉得古怪,待到她们都走了,这才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先生不想让团玉姐姐知道,所以故意支她出去?”
松年先生捻须道:“不错……”
“是什么事?”
“老夫发现你的这位团玉姐姐曾小产过。那次小产使她的身体大受损伤。这一点,她自己知道不知道?”
“你说团玉姐姐小产过?”赋云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团玉姐姐还没嫁过人呢!而且,她曾因差阳错入过宫。入宫之前,那可是要……可是要验名正身的……她明明应该还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