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交接班时，出租车驾驶员孙李在车轮旁边发现三张百元冥币，他觉得晦气，皱着眉头连声咒骂。赶来接班的赵钱不明所以，孙李指着地上不知是谁掉落的冥币吐口唾沫，没再说话。待孙李走远，赵钱趁周围人没留神悄悄把三张冥币揣进口袋。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寒风瑟瑟，细雪霏霏，马路上人稀车少。赵钱把出租车停靠在蚌埠高铁站的北广场静等乘客。手表指针不紧不慢地滴滴哒哒，直到十点之后，他也没能等来一个乘客。他准备离开北广场，打算今晚只拉几个散客挣个油钱就收工歇息。
忽然，他从模糊的倒车镜里发现一个瘦弱的女子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他赶紧回头招呼女子，女子应声而来。赵钱赶紧下车，直接提起女子手中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女子扶着黑框眼镜问赵钱：“师傅，去固镇县沱河街多少钱？”
“沱河街？那地儿太远太远，就和灵璧搭界了。再说这刮风下雪的鬼天气，你就是给人五百，也没人愿意去那些偏远乡镇！”
“五百？”女子似乎很不情愿，“我上次回去包车只花两百！算了，我还是坐别人车吧？”
“两百？那是去年旧价格，今年新价格全都涨上去了。”
“五百太贵，我还是问问别人吧。”说话功夫，女子转到车后伸手便要打开后备箱。
“唉，别着急，我这也不是漫天要价。你想想啊，去年猪肉价格是多少？16！今年呢？今年肋条肉都卖34块钱一斤了，你瞧瞧这价格简直要上天。”接着话锋一转：“你就是把我卖了，也卖不上一头猪的钱！”
女子抿嘴一笑。
赵钱顺势开口：“我也不收你多了，只当‘学好人做好事’，我只收你一个良心价就三百！”
“三百太贵！”
“贵不贵是价格问题，主要是咱图个安全，安全第一啊！你一个女的，现在坏人到处都是！你遇上坏人，遇上人贩子，你怎么办？你家人怎么办？你要是被人拐走了，你后悔也来不及！”
女子想了想，打开车门坐到后排座位。顶风冒雪，颠颠簸簸，一路上女子不声不响，倒是赵钱家长里短，韶韶叨叨。
宋店是去沱河街的必经之路，解放前这里就是丧葬之地，现在的墓地规模和数量比从前更甚，与之间距不大的殡仪馆矗立在道旁，略显巍峨。常人即便是白天路过都觉得心里发毛，要是到了晚上更是觉得阴风阵阵，十分恐怖。
赵钱突然大咳一声，把后排座的女子吓了一跳。
“你知道‘南大碎尸案’吗？”
“没听说过。”
“一个女大学生走出校门，不知干什么去的，然后再也没回来。几天之后，她的尸体被人发现——”
“师傅，还是不要说了吧。”
“马上就说完了，这个女大学生被人杀死之后分尸，接着凶手把她的肉煮得半熟不熟，又从锅捞出来切成一片一片，据说切了两千多片！最后把这些肉片分装，抛尸。怎么样？血腥吧？还有呢，她的内脏，骨头，……”
“咳咳咳！”女子连咳几声表示提醒和抗议。
“好！我不说这个了，对不起啊！”
他偷瞄一眼后视镜里的女子，只见她微微蜷缩着身体，脸色开始发白。
“哎呀！”赵钱尖叫一声。
“啊！”女子声音发颤，眼睛因为恐惧而变了形状。
“好端端的，车胎没气了！”
“现在我们在哪里？”
“这里是殡仪馆，前前后后都是墓地。”
“妈呀？”
“我下车瞧瞧。”赵钱下车立即点根烟，留下女子一个人在车里哆哆嗦嗦。
两根烟的功夫，赵钱重回驾驶室：“车胎好好的，怎么显示没气？真是撞了鬼了！”
“师傅，快走吧，这里阴森森的，好吓人……”
“墓地就是阴气重，没办法。”
车子在乡村水泥路上疾驰一阵，便到了沱河街岔路口，赵钱又叫到：“车胎又没气了，我今晚真是遇上鬼了？”
“师傅，我还是下车算了。”
“还没到地儿呢？我怎么好意思收你三百？”
“算了，家人已经来接我了。”女子掏出三百元现金递到赵钱手里。
“行，那我就不好意思啦。”
女子刚推开车门，只听赵钱大声呵斥：“你是人是鬼？”
女子吓瘫在座位上，微微道：“是……人……”
“人用冥币？你分明就是一个女鬼！”说完他在女子眼前晃了晃三张冥币。
女子立即哇哇大哭，赵钱装着哭腔，抹抹眼睛：“姑奶奶，你是女神仙，我们挣钱不容易，您给钱，我走人，我是招谁惹谁了？”
女子抹着眼泪和鼻涕，又掏出三百块钱递给赵钱。赵钱迅速下车，取出行李，把惊惧不已的女子扶出后座。一股冷风，几片雪花过后，女子打个激灵，她扶了扶黑边镜框：明明给的是人民币，怎么就变成了冥币？
然而，此时的出租车早已经关闭尾灯，它悄悄驶进无尽的夜色，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