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后,叶芃芃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出声,眼睛里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不停地抽泣着。妈妈也是呆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母女二人正失魂落魄中,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平时那么悠扬的歌声,此刻听来格外刺耳,顿时惊扰了梦中人。
叶芃芃看见来电显示“老公”两个字,慌乱起来,扭头问妈妈:“怎么办?是刘志翔……妈,我怎么跟他说?”
“先别说,”妈妈连忙阻止,说:“就说都挺好的,让他放心工作。”
叶芃芃手指微微颤抖着接听了手机,那边传来了刘志翔极富磁性的男中音:“宝贝,今天怎么样啊?办出院了没?”
“哦,挺好的,还没……马上就去办。”叶芃芃强忍着泪,鼻子囔囔地回答。
“声音怎么了?刚哭过?”刘志翔听出了叶芃芃声音的异样。
“没啊,只是有点感冒了。”叶芃芃说。
“周五我请天假回去陪你吧,顺便也好请你妈跟我父母一起坐坐,再谈谈婚礼的事。我妈早就想去看看咱的新房子了。对了,那天你可打扮的漂亮点哈,给我长长脸。”刘志翔的声音轻松愉快。
“嗯,好的,”叶芃芃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强行结束谈话,说:“我要办出院去了,晚上再聊吧,这会儿忙。”说完,不等刘志翔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断,叶芃芃望着妈妈,眼泪又涌了出来,说:“妈妈,他周五回来,还说他父母要来,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得了癌症……”
妈妈紧锁眉头,眼里噙着泪水,停了好一会儿,说:“该怎么办就怎怎么办,治病要紧,这种事瞒不得,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不用想那么多,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你的治疗。走,咱们办转科去吧。”
正说着,医生又走了进来,说:“血液科暂时去不了了,病号太多,加床满了,去肿瘤科怎么样?那里的肖主任是非常优秀的,在淋巴瘤方面也是很有经验的。她那里有病号刚出院,暂时还有个床位。”
“肿瘤科?”叶芃芃茫然了,问:“我这到底算肿瘤,还是血液病?”
“都算,两个科室都可以治疗。”医生说,“可以的话,我这就让人把你送过去。”
“可以,别耽误治疗就行。”妈妈连忙说。
就这样,容不得叶芃芃多想,就被医护人员护送着转到了肿瘤科肖主主任的病房。
病房里都住满了,叶芃芃被暂时安排在走廊的加床。妈妈回家做饭去了,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看着走廊里来来去去的形形色色的人,有步履匆匆的医生,有脚步轻盈的护士,有面色凝重的家属,也有形容枯槁的病人。她吓坏了,愣愣地坐着,不停地流眼泪。
“你是叶芃芃?”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
叶芃芃转身看过去,是位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的男医生,她含着泪点点头,表示认可。男医生微微一笑,和气地说:“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李晨凯,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行。”
“我还能活多久?是不是快死了?”叶芃芃突兀地问了句。
李晨凯表情平淡,说:“你心理负担不要太大,你得的这个病目前归于可临床治愈的一型,只要积极配合治疗,还是很乐观的。要打起精神来,治疗时心态很重要。之前我们已经治愈过好多例,年龄最大的都七十多岁了,你还这么年轻,各方面情况要好很多,所以,不要有太大压力。”
“我要打多少天的化疗?十月一之前能结束么?”叶芃芃迫切地问。
李晨凯说:“肖主任还要带着我们一起研究你的治疗方案,还没最终确定,但是一般来说是要6~8个疗程,大概半年左右的时间。”
6个疗程?半年!叶芃芃的头“嗡”的一声,喃喃自语:“那十月一之前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完了。我的婚礼办不成了……”
李晨凯听得此言,也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不好再说下去,就找了个引子离开了。留下叶芃芃自己坐在那里看着手机发呆。
傍晚,妈妈送来了晚饭,是海参鸡蛋木耳汤。饭菜很香,叶芃芃却一口没吃,妈妈有些急,说:“你不吃饭怎么行?现在正是加强营养的时间。”
“李大夫今天来说要打半年的化疗呢,我的婚礼办不成了。”叶芃芃说:“我该怎么跟志翔说呢?请帖都发下去了。”
“办不成明年再办就是,请帖能发也能打电话取消,那些不用你操心,妈妈帮你解决。”妈妈的语气平和而果断。
“周五志翔要回来了……我害怕……”叶芃芃把头埋进膝盖里。
“怕什么?他能吃了你?瞧你这点出息吧。不用你跟他说,到时候妈妈跟他谈,他父母那边也不用你出面,我去跟他们谈。”妈妈端着热腾腾的汤,舀了一勺,送到叶芃芃面前,说:“快趁热喝点,别想太多了。有妈在呢,别担心。”
接下来的两天,忙得晕头转向,各种检查项目,各种谈话,各种签字,叶芃芃应接不暇,一晃眼就到了周五。
刘志翔晚上8点从上海返回。等到了新房,没发现叶芃芃在等他,以为她回了妈妈家,心里多少有些不爽,这么久不见面,居然一点没有想念他的意思呢,隧打电话给叶芃芃报道。
刘志翔说:“我父母明天上午到,咱俩一起去接站吧?你想订哪个地方吃饭?”
“你自己去接吧,我还在医院打针,去不了。”叶芃芃硬着头皮说。
“怎么还在医院?又怎么了?”刘志翔。“我这过去陪你吧?”
“别过来,我妈在呢,等见了面再详谈。吃饭的地方你看着着订吧,订好了发个信息就行,我让妈妈直接过去。”叶芃芃想尽早结束谈话。
“那好吧,好好休息,见面再聊。”刘志翔的语气已经明显带着不悦,父母难得来一趟,这个准儿媳不是应该热情主动些么,居然还找借口不去接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