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一瞧,李飞来正骂骂咧咧地朝他们走来。
“不去干活,在这里看些什么?是嫌活少?想加倍干吗?”
他这一问,已有人赶忙向他报道:“李师兄,我们不是有意怠慢,只是刚才余子翼和新来的楚安打了起来,我们不得已,才放下活儿,赶来劝架。”
李飞来一听,脸一拧,神色更怒,拨开人群,瞧见了楚安正从地上搀起余子翼,一看他二人周身,满地凌乱,确实是像打斗过的样子,质问道:“你们两个真的打架了?”
余子翼默不作声,楚安却大大方方承认道:“不过小小口角,稍微动了下手,现在早已握手言和了,望师兄明鉴。”
余子翼听他所言,赶忙答道:“我和楚师弟刚刚确实只是略有口角,一时气盛,切磋了两手,现在已经冰释前嫌了,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干活吧!”
他有意将事情瞒混过去,所以也顺着楚安的话说了下去。
“这么说,打架是真?”李飞来眉一挑,问道。
“不是打架,只是切磋两下。”余子翼解释道。
“只是切磋?不是打架?”
李飞来边说边回头一看围观众人,眼神凌厉,挨个扫过,那些人纷纷低头,不敢看他。
他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到了楚安身上,毕竟只有他一人安然自若,敢和他目光相接。
李飞来见状,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摇头对楚安道:“入门才七天,就闹出这种事情!楚安,你说该怎么罚你?”
楚安一听“罚”字,本想争辩,毕竟若不反驳,“罚”字出口,岂不就是说这一切都是自己闹事所致?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人微言轻,即使争了,只怕又会被加上一条顶撞之罪。只一瞬间,思来想去了几番,终究懒得多争,便道:“今日之事,全因为我培育仙草不力,才被余师兄责骂,我如今也不想再拖累同组之人,干脆以后他们每日田里所需要的水肥,都由我来挑吧。”
他这话说着轻松,可实际却不然。
楚安同组三人,再加上余子翼,负责的田地有六十亩,每日所需水肥,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加上取水要去山下一处指定水潭,来回一趟也有近五十里脚程,实在是十分辛苦。
就是余子翼听了,也心中讶然,没想到楚安会这么说。
“哼!还不够!你这月的灵精奉例,也免了!”李飞来补充道。
楚安对此却并不在意,毕竟自己有十几块红色灵精在手,倒也舍得。
可他偏偏此时少年心性起了,说话不想后果,笑了一声说道:“免了自然可以,不过,这免了的灵精,请师兄莫要入了私囊,也给我同组的四个人吧。”
李飞来可从没见哪个新来的敢这么和他说话,眉毛一竖,大喝道:“放肆!出言不逊,扣你三月奉例!”
楚安哈哈大笑,挑起提水的扁担水桶,阔步离开人群,他这一举动,自认潇洒,实则狂得没边,也毫无道理,只为心中痛快罢了,往山下边走边道:“你扣四个月的吧!刚好他们每人一块!”
等众人回过神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只从远处缓缓飘来他的声音。
李飞来一见楚安这飘忽的身法,也感到十分吃惊,望了望楚安离去的方向,深深皱着眉头,眯着眼,脸拉得老长,一副气极的嘴脸。
所有人都以为其要大发雷霆,然而李飞来直视良久,居然只冷哼了一声,再对着余子翼厉声训诫了一番,竟不再理会楚安,而是气冲冲地继续催着其他人干活。
这一下可让晓霞峰众弟子惊愕不已,都猜测着要么李飞来怕了楚安,要么就是想另寻空子,再加倍地狠狠修理楚安。
至于余子翼等和楚安同组的四人,此时则都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自此,在这晓霞峰,楚安算是出了名,却也离了群。毕竟他顶撞了李飞来,又有几个还敢跟他往从过密?
倒是余子翼,二人颇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意思,再加之楚安主动揽责,替余子翼遮掩,让余子翼觉得其人也并没有那么讨厌,又想到他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和武技,不禁心生好奇和佩服。
因此自那日之后,余子翼竟不记仇,居然开始和楚安有意亲近起来。
至于楚安,他是有人亲近时,便温柔回应;无人亲近时,便独善其身的那类人。
因此对余子翼的态度转变,他欣然接受,也挺乐意见到其如此。
本来余子翼想的,是一切照旧,楚安所说什么一人负责他们四人的水肥,不过是应付一下李飞来的场面话罢了。
可楚安却笑着对他言明,自己确实不是种地的料,白白浪费了好好的仙草,还不如挑挑水,捡捡肥,来回活动,也比整天在地里强。
余子翼拗他不过,只得同意。于是乎,每天天还没亮,楚安的身影便穿梭于晓霞峰的山路之上。
清晨朝露未干,有山涧溪水为伴,黄莺白鹭引路,他跳跃于石梯之间,将那魔睺罗迦经中的神妙步法,慢慢使出,如风如雾,飘然如仙。
楚安之所以选这么一个活儿干,除了因为自己养不好仙草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要远离众人,好好练自己现有的功法。
那东来诀的锻气篇,对自己这个炼神境之人来说,并无用处,如今在修炼一事上,他要做的事情有二。
一是好好修炼摄灵法,将其练到收放随心而不外露的地步,以助他广纳灵力,增长修为。
二是试着参透一下自己体内的魔睺罗迦经。此经虽然在自己身体里,可是使用却由不得本人,仿佛只在自己遭逢大敌时才会显现妙处。如何才能将其深挖出来,为自己所用?这又是一件大事。
楚安隐隐觉得,如能参透此经,自己便能一鸣惊人,从此翻然翱翔,傲视天下,逍遥自在。
于是他挑水时,经常一天之内,有大半天不见人影,在晓霞峰山腰找了一处灵力充沛的洞穴,潜心修炼摄灵法。
按这摄灵法所写,共分九层境界。
前三层扩张气海,为存储广大灵力提供空间,再将四肢百骸的经络改造,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吸灵聚灵,行动起卧,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天地灵气。
而中三层,则开始有了凶险,需要重塑气海,使之成为一个和神识之境一般的内在空间。
这时吸进气海的灵力,不再作修炼者增长修为之用,而是用来维持这全新气海的稳定,避免他在修炼者体内坍缩,酿成反噬之祸。
这一阶段再使用摄灵法吸纳灵力,对于修为增长,效果不大,修炼者需再找其他法门提升境界,为修炼最后三层做准备。
而这最后三层的妙处,在楚安看来,已与仙神无异。
竟是将气海再造成一方世界,藏于体内,由内而外,反哺修炼者。
从此之后,只要体内世界不灭,修炼者的灵力便会源源不绝,生生不息,犹如不死之身。
楚安在粗略看完这摄灵法后,心驰神往,幻想了许久才静下心来修炼,拿出从庞食那里得来的灵精,缓缓吸收了起来。
他资质一般,前面照鉴仙镜时已有证明,故而气海也小,若按这摄灵法来强行扩充气海,其中的凶险痛苦,唯他本人深知。
每日的气海剧痛,他仿佛觉得丹田处都要碎了一般,可是心里的那股执拗之劲,生生支撑着他熬过了这痛楚。
“失败了,大不了就是气海破碎,成为废人,可成了,未来就不可限量,怕个屁!忍着!”
这一句话在他每每痛入骨髓之时,被他一遍又一遍在心底喊起,他那打坐用的洞穴石壁上,满是他剧痛时捶打的拳痕。
初时,他还能正常活动,身上并未显示出异常,可半个月之后,他便每天头昏脑胀,腹痛如绞,足如踩棉,浑身无力。
因此他每晚回房舍休息时,不得不避开余子翼等人,免得自己这练功之后的虚弱样子引得他们起疑。
再到后来,约过了一个半月,此时他已依照功法上所写,扩张了好几次气海,每次扩张之后,他都会疼得昏迷半天方醒,终日浑浑噩噩,苦痛难熬。
到第二个月时,气海的扩张,经络的重塑,已到紧要关头,他强忍苦楚,继续修炼,时常彻夜不归。
此时的他,每每练功完毕,皮肤总会往外渗血,有时甚至口鼻,肛门处都会有鲜血喷出,但万幸气海从始至终都不曾有崩溃破碎之象,只是一天天的变大,亏得有这点希望支撑,他才能继续那非人的修炼。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月,春意渐浓,楚安练这摄灵法前三层也终于有所进境。
三个月的煎熬,终究是有回报的。
此时他的气海已深不可测,与之前相比,犹如无底洞一般。
这时可说是伤痕累累的楚安,心中却只是微微一喜,也不过分喜悦。毕竟相较摄灵法大成时的神妙,这也只算小有所成,权当他这三月以来所受痛苦的安慰罢了。
如今他再运转摄灵法时,那气海的巨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处不在的“饥饿”感。
此时楚安手里的红色灵精已经被他消耗一空,十几块灵精入肚,气海却仍旧是空落落的。
而他的修为却只涨了两重,和余子翼一般,乃是炼神三重。
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这无底洞似的气海,想要填它,所耗必定比别人要大得多,故而自己这炼神三重和常人的炼神三重相比,其根基基础可就雄厚太多了。
而这三月下来,可吓坏了余子翼。
见到楚安已和他修为相当,心中惊疑不定,想着莫非每天挑挑水,施施肥,跑跑山路,就能在三月之内连升两重修为?
他立马缠住楚安,央求着每天二人一同去取水施肥,好让他看看楚安是怎么修炼的?
楚安哭笑不得,总不能说自己本来就有十几块灵精吧?于是便把自己修炼用的那处洞穴让给了余子翼,才算是摆脱了纠缠。
接下来,他便盘算着如何能取到更多灵精,以及怎样从魔睺罗迦经中,提升自己的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