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百姓家,第二日,丈夫该跟着妻子回娘家,可惜,那人是太子。
远远望去,青府院外,青墙环护,没有一草一木点缀,像个巨大的铁皮怪物。而这铁皮怪物的主人,正站在门口迎接她,慈眉善目的模样真像个好人。
青粟走过去,青家一众也迎过来。
“劳烦父亲亲自出来迎接,女儿实在惶恐。”说着,青粟要跪下去,好在青墨轩及时扶住了她,“一家人莫说这话,好了,外头起风了,侧妃娘娘快进府。”
一家人,青粟默默咀嚼这三个字,这看似温情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母亲呢?”青粟四处看了看,确实没见到江氏的影子。
“染了风寒,不便露面,不提她,这一趟回来几天啊!”青墨轩一面走,一面和青粟寒暄。
大抵是见不了青粟好,躲在房里了,江氏不在,青粟反而十分不自在,父亲的口吻好似他们许久未见。
“明日回太子府。”
青墨轩颔首,一副惋惜的模样。
午膳时,青墨轩遣开了众人,与青粟独处。
“父亲这是何意?”青粟明知故问。
“你既已嫁入太子府,太子便是我的女婿,平常时,最担心你照顾不周……”
青粟迷迷糊糊听他说完这一堆话,大抵意思就是太子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像他禀告,不愿意听他继续,便直截了当道:“父亲的意思青粟明白,青粟既已选择了这条路,便不会回头,一心只为青家。”
听了这话,青墨轩才收拾那副伪善的模样,笑道:“粟儿聪慧,为父深感欣慰,只是太子意气风发,品貌非凡,粟儿难免会动了真情。”
青粟轻笑,原来青墨轩怕的是这个。
“若真的有那一日,父亲有一百种对付女儿的方法,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爱上太子,别说青墨轩,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青墨轩顿感脸上挂不住,却还是和颜悦色道:“你是我的女儿,做什么都是为父的女儿。”
余光瞥到桌上放着几块桂花糕,青粟心尖微微发涩,看来青罂回来过,只是自己没赶上见她。青墨轩见到青粟这幅模样,心下也生出了歉意。
要说这世上他可否有爱过别人,青粟的生母南氏他一直放在心上,那女人真真是沉鱼落雁,第一眼见她,心上便放不下其他人,他也曾深情过,甚至,为了得到南宫凉,甘愿看她生下和别人的孩子。
“姐姐做的糕点我可否带走一份?”青粟看向桌上的桂花糕,青墨轩也顺着望去。
“喜欢让晚晴多带一些走便是。”
“谢父亲。”
用过午膳,青粟拉着晚晴在青府闲逛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便在亭间抚琴,引来不少丫鬟小厮,这一小聚,也算是告别。
青家的小女儿青微对着青粟连连赞道:“外人都道二姐姐的舞技超群,却不知二姐姐琴艺也是一绝。”青家众多姐妹里,青微只喜欢青粟,大姐姐青罂温柔却不能变通,三姐姐青蔷身份低微,平日最常妄自菲薄,四姐姐青菀活泼却愚笨,只有青粟热烈张扬,又不失细致体贴。
丫鬟和小厮也纷纷附和道:“二小姐当真是仙女下凡,多才多艺。”
青粟轻轻弹了一下青微的脑门嗔道:“就你嘴甜。”对这些丫鬟小厮的夸奖倒是不以为意,都是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青菀远远的看着,原想过来找青粟的麻烦,却没想她的身边围坐了这么多人,若她故意发难,定会落人口舌。这天下午,青粟难得安闲。
晚间,青粟沐浴过便睡下了,晚晴默默收拾衣物,想来院外的葡萄藤上还结着两串,便起身去摘葡萄。
忽然一阵窒息感袭来,醒来时眼前站着青墨轩。
“老爷。”晚晴起身,想行跪拜礼,却实在没有力气,青墨轩冷眼道:“不必多礼。”
“谢老爷,不知老爷叫我来何事。”晚晴故意发问。
“宗逸到了适婚的年纪,可我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青墨轩斜着眼。
青宗逸,青老爷没有儿子,便在江氏娘家选了一个最出色的孩子作为儿子,这么些年,青墨轩将他视如己出,青宗逸也果然争气,战功显赫,深得重用。
晚晴自幼被卖到青家,除了青粟,没人对她好,直到那个俊郎的少年出现,那日,她因为摔碎了罐子被责罚,一个人躲在树下哭,正巧遇上了青宗逸。
“奴婢不明白老爷的意思。”晚晴故作不解,可青墨轩看得出来她在动摇。
“二小姐顽皮,我实在是不放心,还望你多多照顾。”言下之意,他不放心青粟,一举一动,都要禀告。
室内陷入了沉寂,晚晴显然对这个条件很满意。
“老爷折煞奴婢了,照顾好小姐是奴婢的本分。”晚晴顿了顿,“晚晴愚笨,除此以外,什么也不会。”
话一说完,青墨轩的脚狠狠踹了过来,晚晴本就虚弱,这一脚,险些丧命。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奴婢告退。”
说完,晚晴强撑着这幅虚弱的躯体离开了房间,青墨轩太小看她了。
怕扰了青粟清梦,晚晴一夜都在门外守着,第二天清晨,青粟问起晚晴,怎么如此憔悴。
晚晴搪塞:“要走了,难免感时伤怀,一夜未睡。”
青粟眉心微蹙,显然并不相信。可她没再问下去,既然晚晴不想说,一定有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