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姐！”
帐篷外一人，掀开帘布走入，些许高兴的喊道。
沈曦喝水的动作一滞，杯沿停在唇边。进来的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彤芸是她的临时队员，平素活泼，喜爱淘换各种把玩物件，古董等。
收杯放回桌。“又淘到什么好东西了？”
彤芸炫耀的高高捧举手里的木雕鲤鱼，“雕刻技法灵动活泼，入木三分，自成一派，绝对大师级作品！”
“那你赚到了。”
沈曦接过她递来的木雕，触摸精致的鳞片，细细打量鱼跃荷塘一会儿，莫名越看越眼熟，“这怎么那么像以前电视台长那件？！”
“曦姐，好像有点兴趣啊，”彤芸暗暗猜测沈曦忽然变得多了几分在意的表情，“那……”
“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刚要归还木雕，却听彤芸说。
“曦姐，我要去布罗什集市购买营地所有人三天的食物，东西先帮我保管下，”双手抱拳，嘟嘟的婴儿肥，大眼睛装的是可怜，“求你了。”
沈曦伸手快速在她的鼻尖轻轻刮了一道，递还木雕的手收回，略带宠溺的笑说：“好，我会好好保管的。”
“谢谢曦姐，最喜欢你了！”
“早点回来。”
“嗯嗯。”
目送彤芸离开帐篷，帘布垂晃。沈曦随手把木雕摆在一边桌上。
把起水杯，杯沿挨在干渴许久的嘴唇，清凉的白开水浸润喉咙，凉意弥透胸肺。
拧好瓶盖，右手握拳，小小挥舞。“我沈曦恢复了。”
“第一小节结束，继续去讲故事。”
拉开帐篷迷彩帘布，大好阳光照在平整的黄土地，她眯了眯眼，适应光线后，大步向营地中心走去。
广场上人员满座，待她一人。
*
“早间新闻……启明市疑似发生重大昆虫潮灾害，据其市民透露，有数目众多的飞蛾在山林活动频繁，以麦蛾科、小卷蛾科、天蚕蛾科为主要种类……启明市已经实施相关防御措施，进入三级戒备状态。我市居民如有必要，请避免前往天河洲边境城市。”
墙上挂壁电视画面，新闻主播端庄的妆容里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下面播报下一条，约有六十万原枫城市民户籍转入我市，欢迎……”
关闭电视，张羽提上背包离开住处，准备到市中心乘船顺渠江而下，入阿尔泰河，走陆路转向边境。
“刚好顺路。”
*
大渠市中心商业广场，四通八达的街道、各色商业建筑汇聚于此。
东侧，一座古玩市场五层垒落，大楼广厦。
一个年轻人西装外衣鼓鼓囊囊包裹什么物件，寻进底层一间古玩店里。店客双方简单介绍进到正题。
“卖多少？”
年轻人白衬衣配西裤，头发梳过额，抹了油亮的发油。褶皱的廉价西装，折叠后平摊在膝前大腿，正襟危坐。
小心翼翼扫视古玩店一圈，瘦削阴鹜、肌肉壮硕、右手刀疤、脖子刺青，还有大马金刀，单掌撑膝坐在梨木桌对面的店老板，摊开衣襟一串骷颅头大金链挂在黑色未知纹身图案的胸口。
“看上去，一屋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努力平复受到惊吓的内心，“不用想也知道，做这一行的，怎么会有好人。要小心点，搞不好，人财两空！小心，小心……”握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凉的茶水，发颤的手指掩饰不了内心的紧张。
梨木桌金黄入里，桌隔两臂，左边摆放茶盅和一整套秘色瓷茶具。中间摆放的是此时的正主，一尊鲤鱼木雕。
“喂，余辛小子，发什么愣呢！问你了，这东西卖多少？”
店老板突然的凶恶吓了余辛的心一跳，忙说：“哦哦，卖卖……”下意识打量桌上活灵活现，在荷叶间腾跃起的红鲤，页尾甩洒弧线的水珠落在微曲的新荷，滚动圆快。
伸出五根手指比出事先苦思的价格。
店老板见状，横肉一嚼，不满道：“太多！”狠狠的瞪眼。
周围五大三粗的店员一齐瞪眼，盯住他一个人。
余辛心跳加快过速，呼吸有窒息感觉。
伸出的五指抖了抖，犹豫的放下一根大拇指，周围的压力实在太大，赶忙又曲起食指，发现他们不再瞪自己，压力小了许多，才放心下来。
店老板牙齿一错，右嘴角咧嘴一笑。
“好，爽快人，三千成交！”
不是三万吗！
余辛错愕，大声纠正：“老板你误会了，是三万，我卖三万块！”
“你敢吼我，臭瘪三！”店老板呼啦一下站立起来，人熊一般的庞大身材弯腰，腰腹碰倒木雕鲤鱼，伸手拍打余辛的肩膀。
脸压近余辛面前三寸，枭傲的双眼逼视已经快被吓傻的余辛。
余辛恐惧，急促吐字解释：“不敢我没有，我……”
谁知店老板蛮横说：“你有！”
再次重复，“你有！”
腥臭嫌恶的口水喷到脸颊，余辛甚至能看到喉咙里的小舌。他不敢去擦，而且身上提不起劲，他实在怕急了！
店老板直腰，俯视惊魂未定的余辛。
“告诉你，从你进门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怀里的东西不是你偷的就是你骗来的。来路不当的物件这片市区就老子的‘大亨古宝’敢收，老子说只值这个价就是这个价！瞧你怂样，有贼心没贼胆的臭小子，你听好了，老子不管什么狗屁大师雕的一块烂木头，要么卖，要么带东西给滚出老子的地盘！”
余辛喘几口气，感觉身体不再僵硬。
店老板看他吸口气，好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我走！”三千是绝对不可能卖的，三万已经缩水很多倍了。余辛心里赌气，不愿把东西卖给欺负他的人。
抢过倒在桌面的“鱼雕木钰”，西装胡乱包扎几下，余辛头都不回快步走向门口。
后面传来哄堂大笑，“滚吧，不打听打听老子这里是做正经生意的地方，烂老鼠也配跟老子讲价钱。”
羞辱令余辛脸红胀气怒。
“正经生意，我呸！”一口唾沫星子吐在门槛。
“站住，揍他！”
店里等人作势追打。余辛回头看一眼不妙，抱紧木雕撒腿就跑。
“让开！”街道人多，他一次次避开，一边大喊挥退挡路的人群。
“让开！”
“抓住他，这小子偷了店里古董，大家伙别让他跑了。”
余辛一听对方污蔑，忙里抽空还反驳一句：“我没偷我没有偷东西，这是我的我的！”
行人停顿旁看，没有几人有帮忙的意思。
一行人追出古玩市场，余辛拐过一个叉口，打算在下个拐角甩掉追兵。
古玩市场一般开在水汽不重，远离江河的地方，但是因为大渠市市中心商业区就在母亲河渠江旁边，并且高楼观景风景秀丽，能增加客流量。
古玩市场负责人花大价钱改造五层楼层，隔墙全部打通，铺设完善的防水设施，请专业团队返古布局设计，这才有了人流不绝的古玩市场。
市中心商业广场，楼栋林立，街道穿插。
余辛心道，只要拐过前面拐角，随便绕几下，他就可以能让对方抓瞎，白忙一场。
“小子你有种跑，有种停下！”
余辛埋头苦奔，充耳不闻。
拐角到了。
余辛大喜过望。一个路人忽然出现，惊道：“不好！”
张羽意外的看着慌慌张张的迎面跑来的上班族，强行扭转步伐，险险避开他。
“不好！”余辛躲过一个人，结果没料想前边几步还有一个。
当即撞了个满怀，滚了一地！
被撞的人痛呼，手上的黑色公文包抛飞，几本书和许多纸质文件飞散。
余辛慌乱没抓稳西装，鲤鱼木雕撞飞到斜后方。
一本书中原本夹得紧密的A4大小白纸铅绘图掉落出来，飞扬在空中展平，铅笔绘制的人形轮廓，背部中心位置有圆圈，拉出许多黑色线条，线条末端指向空白处书写潦草的标注。
鲤鱼摆尾飞跃，落向“龙门”张羽的所在。
抬手挡开飞来的鲤鱼木雕。
纸上面的内容有几分熟悉，张羽思索，有些奇怪：“这种落后的技术还有人在用？”
被撞的人文质透着一股子落魄味道，似乎十分在意这张绘图草稿，连被撞，起身都顾不得，连连挥手去接，拿回后，死死捂在怀里。
余辛早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找回木雕，庆幸木雕没有丝毫摔坏。
一阵追来的脚步，余辛回过神，想到现在还要逃命，怕被撞的行人找麻烦纠缠，道了声歉。
“不碍事，不碍事。”装作情理通融，落魄的中年人发现了撞他的人明显惹了事，不想引火烧身。
“谢谢。”撂下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强忍膝盖撞到地面的疼痛，一手拎灰尘西装，一手环抱木雕，余辛继续逃跑。那群人就离他不到二三十米，再慢就是注定挨揍的下场，东西也保不住。
一群人匆匆跑过。
张羽装作无事向前走，落魄中年收拾装好公文包，一瘸一拐踱步过街后乘公交车。狼狈模样招来许多异样眼光，不有善恶的笑声，他低头没去看。
“熬夜的眼袋，汗渍，精神不振，是下班回家。”留心公交车线路，“RD64路，是开往东郊。”
如果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偶然碰到的这个人研究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明令禁止的技术，张羽见过许多，但是这一种门槛不高，背德程度却足以排进千名以内。
“不知道做到那一步了，看情况阻止。船票先取消，订明早的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