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
层层交织的雨帘,一道道阻隔世界。
张羽双手抱怀倚靠门框,望向天边的雨幕。
看雨纷纷,心中纷纷。“神体能力,初步解析结果,远远超出已知能力的范畴,比如。”
一城雨水尽归穿流全城的人工大渠,渠比小江,雨滴砸江面溅开万千朵。
能量扩散,以民居为中心,瞬时扩散至全城。
肉眼不可见的特殊能量融合每一滴雨,“托”住了它们的重量。
这一幕如同定格的照片,一城的大雨凝固在半空,雨滴保持坠落的姿态,互相撞击迸溅的水花,大滴掺着小滴,长线短针。
渠江里躲雨的游鱼,好奇的把脑袋探出平镜水面,吮吸一颗近在咫尺,悬浮不动的水珠。
轻捷跃扑的鱼灵,欢快的一遍遍腾跳摘食,此刻满天大雨都是它的盛宴。
千倾华光,水珠与江面,对照千层。
雨滴落下,喧嚣嘈杂重来把天地哄闹。
张羽主动解除对大雨的控制,肩膀离开门框,背靠上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聆听大雨的万籁之音。
大雨扑打鱼头,水珠噎进喉咙,腾跳空中的动作慌乱几下,躲入水里,黑尾大摆,落荒而逃。
纷杂许多年的思绪,终于有了宁静下来的可能。张羽难得的享受片刻,沉浸其中。
*
“说好的太阳呢?”门外沙玉雨声提醒沈曦,出门要带伞,和一个事实:“天气预报又不准了。”
沈曦想想,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雨,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雨。
婉念一转,眉目传心,俏皮兴奋道:“带什么伞啊,淋雨才是成年人的浪漫!”
长腿一迈,蹬蹬冲出门。
没有感觉到有雨落在头上。
蹬蹬的又冲回门边,在屋檐下翘首张望。
疑惑不解:“雨呢?”
迟疑的走出几步,沈曦模糊的看到几百米的天空上有透明的雨滴,有下坠感。
“不好!”
转身往回冲,刚一有动作,哗啦啦的大雨浇在她头顶,浇湿她全身。
衣服透润,曲线玲珑毕露,端是一副好身材。
浪漫的成年人抓狂:“浪漫个屁,我要打伞!”
*
严寿在大渠市政厅,待客区的走廊口静立。
他看向坐在走廊长椅,埋头膝弯的徐宗明。
西装革履,手里拧紧一本白皮协议书,抓握变形。
马上,他就会去大西防线述职,如实上报枫城防守兽潮的一切细节。
能陪陪儿伴的时间不多了。
“宗明。”
埋头的人微微吃力的稍许抬头,没有去看严寿。
“我知道的。”
手里用死力气,撑开手掌五指,把蜷曲褶皱的白皮书摊在并拢的膝头,一寸寸抚平。
弯腰驼背站起身,使劲一下,努力挺直。
捧书当做捧着宝物。
“我再去谈谈,求他们,要挟他们……求他们多收留一些人。”
努力两眼对视严寿,不闪不避。
“我会安排好的。”
“不管一座城市,两座城市还是十座城市,我会安排好所有人!”
承诺铮铮锥铁,掷地地碎。
往昔懒逸的眼神不再,有的是担当和大勇。
严寿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
雨中行军。
运输机飞行在城市之间的旷野。
密集齐整,背负武器的队伍沿公路沉默奔跑。
“我队,已经完成南殷战役布署任务,现赶往受灾求援城市!”
“启明市……”
“松山岭……”
“沂水……”
“谨记,由于受灾城市过多,十天内无兵源,以及相关作战补给短缺。请务必量力而为。”
“明白。”
“那么,”齐澄背对忙碌的会议室,转身走到落地窗前,耳边一寸,腕表通讯模式的蓝色圆圈投影,大环套小环,内外顺逆缓缓旋转。
她轻声说:“大西防线并策略七局全体,预祝凯旋。”
对面的指挥官,在大雨里奔跑,单手按住耳机,咧嘴一笑,雨水漫进嘴唇。
“会的!”
关闭通讯,他大声喊:“防线说回来后要给我们庆祝!”
“好!”身后队伍呼喝。
他大笑:“我们这回是要去做什么的。”
战士们半覆盖头盔里,裸露的下半张脸,兴高采烈。
他们齐声回答:“打胜仗!”
*
南殷。
一人撑开在店铺捡到的竹伞,左手撑伞,右手提着细长的柳叶刀。
低跟的皮鞋嗒嗒响,优雅的漫步在雨中街道。
朱红的刀柄轻摆,寻猎四方。
挽刀斩下兽首,鲜血喷溅,花艳似绘。
“美妙。”
*
“你说风雨无常。”
“我道世事苍澜。”
焦黑的手臂支撑身体跪伏悬崖边缘。
雨水流淌过大地,流淌过双膝双手,带走泥沙跌入悬崖。
人前倾身子几乎也要跌入其中。
“生当此世,无可逃脱。”
*
一百八十九万里,熳寂的雄关龙图,昂首拧爪,大翼青鳞,驾风御云。
展尽神姿。
挡身无垠的森海。
化作万万亿不甘生命的天堑。
生命从来平等,凭人高高在上?
斩首断爪,折翼拔鳞,荡风散云。
击溃天堑!
再定世界!
*
尸骨荒原上长裙茕茕孑立。雨滴穿透半透明的身体。
闭目聆听。
她听见了……
天遥地阔,万雨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