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畅的日子总是过的挺快,一晃贺天已经八岁了。这是一九三一年,这一年世态很乱。“九一八”事变以后,日本人占领了整个东北。全国许多城市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工人学生纷纷走上街头,强烈要求国民政府出兵抗击日寇,收复东北。
九月末,一天夜里,贺凤鸣全家都已经睡下了。后半夜的时候,有人敲药铺的门。听到敲门声贺凤鸣就起来了,病人夜里来看病,也是常事儿。贺凤鸣点上灯,打开铺门。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子背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两个人身上都带着血迹。贺凤鸣帮着把病人放到床上,问道:“咋回事儿?”
“枪打的!”
“打在啥地方?”
“右胸上!”
解开受伤人的上衣,还有包伤的布带子。贺凤鸣看到,伤口是在右胸靠外一点,还在渗血,但不是很多。
“子弹可能还在里面。”小伙子说。
贺凤鸣扶他侧过身,看看他的后背,果然,后面没有伤口,这就证明小伙子说的很对,没有对穿,子弹留在了伤者的体内。
“能治吗,大夫?”小伙子问。
说实话,这种枪伤,贺凤鸣还真是没有接触过,能不能治他心里也没底。想了一下,贺凤鸣说:“这样吧,你等一下,我去叫我父亲过来看看。”
贺家兴也醒着那,敲门的时候就醒了。贺凤鸣过来把情况跟他一说,贺家兴穿上衣裳,跟儿子来到前屋。
伤者看上去能有三十来岁,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已是半昏迷状态。贺家兴看了看伤口问:“不咋出血了,受伤的时间不短了吧?”
“昨天。”小伙子回答说。
“是昨天上午在沧州城里吗?”
“……”小伙子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
原来昨天,沧州城里学生和市民,举行了抗日救亡大游行,结果和军警发生了冲突。军警开枪镇压,造成了流血事件。消息很快就轰动开了,所以贺家兴他们也听说了这事儿。
贺家兴没有再往下问,而是对贺凤鸣和小伙子说:“你们两个按住他,别让他动,我给他检查一下伤情。”
说着,贺家兴打开珍包,从里边拿出一根细长的银探针,用白酒擦擦,然后,慢慢地伸进那人的伤口内。疼痛使他清醒,动了起来。两个人赶忙用力压住他,但他却没有再动,也没有出声,看得出来,他在咬牙忍着。这份毅力,让贺凤鸣也不得不佩服。
查完,贺家兴拔出探针说:“挺幸运,子弹偏了一点,没有伤着肺。”
听了贺家兴的话,伤者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刚才的疼痛让他消耗了很大的气力。
“不过子弹还在里面。”贺家兴说:“卡在了背后的肋骨上,得开刀。”
“一切全都拜托您了!”小伙子说。
贺家兴说:“那好吧,你们两个把他扶到后面我睡觉的屋里。”
贺凤鸣不解地看着父亲:“爹,为啥去你的屋?在这儿开刀不更好吗?”
贺家兴说:“别问了,就按我说的做。”
到了后屋,贺家兴取出一小包药粉,对小伙子说:“这是麻药,你用水化开,让他喝下去。”
贺凤鸣知道,这药是他家祖传秘方,其中有两味药比较稀少,不太好配,所以平时很少用。
一切准备就绪后,贺家兴对贺凤鸣说:“你到前面药铺守着,如果有人来,你就想办法应付。”
“那您一个人,行吗?”
“让这小伙子搭把手,就可以。”
“好!”这时候贺凤鸣已经明白爹让他们来后屋的用意了。
天快亮的时候,小伙子带着受伤人悄悄地走了。等他们走后,贺凤鸣回到他爹的屋里。贺家兴正在等他。
“他们走了?”贺家兴问。
“走了!”贺凤鸣答。
“没人看见吧?.”
“天还没咋亮,估计没有。”
“没人看见就好。”
“爹,你知道这俩人是干啥的吗?”
贺家兴说:“小伙子叫刘国江,受伤的叫李东阳。前天沧州城里的抗日救亡大游行,就是李东阳领导的,现在上面正在到处抓他。”
“那他们是共产党吧?!政府不是说是共产党组织的暴乱吗?”
“他们没说,应该是。”贺家兴说:“所以,治伤这个事儿,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如果露出去,可能就会给咱招来麻烦。”
“我明白,您放心吧,爹!”贺凤鸣说。
然而,不知啥原因,事情还是露了出去。第二天,庄上就来了一队警察,把贺家兴抓走了,罪名是私通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