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和尚慢慢地走出了屋子,聂魁元才转过目光对贺天和小亮子说:“你们两个别出去,在屋等着,我到前面和大当家的说一声,回来送你俩进洞。”
出了屋子聂魁元来到寨墙上,看见杜海生就趴到了他的旁边。自从王老凿那次并寨子之后,他们把寨墙重新加高加厚了,现在,人可以趴在寨墙上射击了。
看见聂魁元趴过了,杜海生说:“咋的?突不出去?”
“鬼子在对面的山头上布置了阻击部队,天桥被他们的火力封锁了!”聂魁元问:“这边现在咋样?”
“鬼子一时半会儿的还攻不上来!”杜海生说:“不过我有点儿纳闷,鬼子进攻都快一个时辰了,到现在却始终没打炮。要这样的话,咱们也许能坚持到天黑,只要天黑咱们就能突围出去!”
聂魁元说:“那得告诉弟兄们节省弹药,争取坚持到天黑的时候。”
杜海生说:“我已经交代了!”
聂魁元把身子往前凑凑贴着杜海生的耳边小声说:“刚才老和尚把我叫过去了!”
杜海生问:“他叫你干啥?”
聂魁元说:“老和尚告诉我说大石砬子根儿底下有一个隐蔽的山洞!”
“啥?大石砬子根儿底下有山洞!”
“你小点声!”聂魁元说:“洞不大!老和尚说只能搁下三四个人,我想让你带着贺天和小亮子藏进去!他俩还小也没入伙,就这样送了性命也太可惜了!“
杜海生有些激动,他扭脸瞅着聂魁元说:“魁元,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把咱们之间的情意看得比性命都重,是想把最有可能的一个活命的机会留给了我。这一辈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杜海生知足了!不过,我不能丢下大家伙自个儿逃命去,人这么活着,那是不义,我倒是希望你带着他俩藏进去。”
杜海生的话让聂魁元有些不快,他说:“你既然这么说,那为啥还要让我去藏进去呢?”
杜海生瞅聂魁元不乐意了,就说:“魁元你听我说;你和我不一样!我是大当家的,山上没我不行!另外,我也没有啥牵挂,你知道我爹早就没了,我妈带着我妹妹改嫁走了,后来听说也去世了,剩下一个妹妹也早嫁人了。而你不同,你父母还都在,他们时刻都在盼望着你能早日回家!”
提到父母聂魁元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一种温暖,同时也让他感到惭愧;自从郭奉大战之后,到现在十来年了,他都没有回过家。父母都已经六十来岁了,他还没有尽过孝心。也不知父亲的身体咋样了,弟弟和妹妹现在都在干啥,他们成家了没有!此时,聂魁元觉得他是那么地想他们,他真的好想回家!哪怕见一面,能够再叫一声爹妈。泪水不觉地流了出了,聂魁元用袖子擦了擦,冲杜海生不好意思一笑说:“大哥,你看我……”
杜海生明白聂魁元此刻的心情,他说:“魁元,听大哥的话,你就带着贺天和小亮子到洞里去吧!你就是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还多赔上一条性命!能活着还可以重新拉队伍再和鬼子干。再不行就回家去照顾父母,为他们养老送终尽一份孝心。”
聂魁元的泪水止不住又流了出了,他说:“大哥,你的心意我懂!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俩在一块儿生死患难十几年了,现在,在这种时候你说我能离开你吗!?要活咱俩一块儿活、要死,今个儿咱俩就一块儿死!”
杜海生也不由地流泪了,这是他成年之后头一次流泪!他一把抓住聂魁元的手:“不说了!魁元啥也不说了!就让咱哥俩在这红砬子山上和日本鬼子拼上这一场,就是死也要轰轰烈烈死这一次!”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