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地亮了起来,不久,一束阳光从红石砬子的边上穿过来,屋子里顿时充满了一片橘红色的明亮。
贺天沉重的心情也随之舒缓了一些。
这时,老和尚进来了。
看见老和尚,贺天问:“大师傅,这时候你咋还过来了呢?多危险呐!”
老和尚说:“我是过来找你的。”
贺天问:“你找我有事儿啊?”
老和尚说:“我想让你去叫二当家的过来一趟。”
贺天说:“大师傅,你没听这枪声吗?日本鬼子来攻打山寨,二当家的正带人和他们交火呢,恐怕没工夫过来。”
老和尚说:“我知道,我是有一个事儿必须得告诉他。”
贺天说:“那……好吧,我去给你叫。”
小亮子说:“我去吧!你个儿高目标大,看让枪子儿给捎上。”
贺天的心又是一热,这个早晨,在生与死的关头,他已经两次感受到了同伴朋友之间这种真挚的情意!贺天有些哽咽,他没说话只是冲小亮子点点头。
小亮子出了屋子就贴着房根儿向寨门奔过去,子弹不时地从头顶上飞过去。过了大殿子弹越发的密集,小亮子再不敢往前走了,他就对寨墙上的人喊;问二当家的在哪儿?有人听到了就告诉他说;二当家的带人在后山呢!小亮子就折回来往后山跑。绕过马棚正好遇上二当家的带人从后山回来。
聂魁元带着陆黑子一队人从天桥向外突围。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鬼子在对面的山头上布置了兵力,用火力封锁了天桥,加上天桥上面极为难走,他们突围了三次都没成功。天亮后,聂魁元知道无法再进行突围了,就留下陆黑子带着五个人守在天桥,他则领着其他人回到前面援助杜海生他们。
看见小亮子,聂魁元呵斥说:“小亮子,你跑出来干啥呀?不要命了!”
小亮子说:“是老和尚让来叫你的,他说有事要跟你说。”
聂魁元说:“是吗?啥事儿?”
小亮子说:“不知道!老和尚没说。”
聂魁元说:“那好吧,我去一趟。”
聂魁元让其他人到前面帮助大当家的去,就跟小亮子去了他们的屋子。
见到老和尚,聂魁元问:“大师傅,你叫我有啥事儿?”
老和尚没有直接回答,他问聂魁元:“此劫可否能解?”
“这……很难!”聂魁元看了三个人一眼说:“我把实情告诉你们,也好让你们有个心里准备。去年咱们袭击鬼子给养队的事情露了,山上出了内奸把咱们给出卖了,现在日本鬼子已经把山寨包围了,能突围的希望很小,可以说是凶多吉少。”
三个人听说山上出了内奸都感到挺惊讶。
贺天问:“知道内奸是谁了吗?”
聂魁元说:“现在山上只少柱子和三当家的孙明,估计就是他们两个人!”
小亮子说:“我觉得柱子不能。”
聂魁元说:“这很难说!不是两个人也是其中的一个。”
老和尚说:“如此说来咱们相聚的缘分已尽了,老僧到说声谢谢的时候了;阿弥陀佛!谢谢二当家的这几年的照顾。”
聂魁元说:“大师傅你……”
老和尚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到:“二当家的,老僧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在马棚的后面大石砬子的根儿底下,有几堆碎石头,其中稍大的一堆扒开里边是一个洞。庙被占的时候,我把一些经书藏到了里面。洞不大,也就能容纳三、四个人,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你就带着他们两个到里面去躲避一下,大概能躲过此劫。”
老和尚的话让三个人感到惊奇,大石砬子根底下那几堆碎石头他们都知道,但只是以为是从石砬上溜下来的风化石,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大的秘密!同时也令他们相当的感动,老和尚这时候把这个秘密说来,无疑是把一个生的机会给了他们,老和尚是在救他们。
聂魁元激动的说:“谢谢你,大师傅!可是,我不能置于大当家的和众位弟兄而不顾,自己去躲藏起来。尽管如此,大师傅的这片深情,我聂魁元已感同身受!现在,既然有这个藏身的地方,我看,大师傅还是你带着他俩躲进去吧。”
老和尚说:“我这把年纪,已是无用之身,早就该脱下这付皮囊皈依佛主了,还有何怜惜。”说完,老和尚就转身回去了。
望着老和尚蹒跚而去的背影,聂魁元眼睛有些湿润了。
而贺天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此时,他忽然领悟到了佛家“以身饲虎”的真正含义;那是一种舍己为人的人间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