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最神秘的长子吴泽和全网关注的三子吴洛分别在吴父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一天下午和第二天晚上赶到了医院。
听说吴泽来医院时,引起科室里不小的轰动,连一些陪护的家属都跑到门口看了。也是,这么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军官,怎不叫人多看几眼?
听着护士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吴泽来护士站询问陆医生在不在时的情景,当时回答他问题的小护士脸都红了。后来知道人家有妻子,而且马上就要当爸爸后,才收起了躁动不安的粉红心心。
再说到吴洛来时,大家的情绪更加激动,连平时从不参与这种闲话讨论的护士长都不免多说了几句称赞他本人比电视上更帅之类的话。
“想想吴洛的长相,他的亲哥哥,能不帅吗?”有护士感叹道,“人家一家子的基因都好到无可挑剔,真是让人羡慕啊。”
陆嘉一权当没听到这些议论声,反正吴家三兄弟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这是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
第一医院依旧忙碌着,没聊多久,呼叫铃响起,大家又开始各自忙碌。陆嘉一今天有两台手术,做完手术又过了晚饭时间。
想起今天还没去看曹主任,正好从手术室回科室路过神经外科病房,陆嘉一就在那一层出了电梯。尽管曹主任生病并没有影响心脏外科的工作,但陆嘉一和科室里其他医生还是会有空就来看看曹主任。一方面让自己放心,另一方面也是让曹主任别担心科室里的事。
不巧的是,今天陆嘉一到病房时,曹主任正睡着。徐医生这几天请假在医院陪护,见陆嘉一来了,跟她一起来到走廊。
“徐医生,今天曹主任怎么样?”陆嘉一开门见山地问。
“挺好的,今天精神多了。”徐医生这几天都在医院,休息不好,眼下乌青明显,尽显疲态。
“徐医生,请个特护吧,医院里有不少经验丰富的特护。”陆嘉一建议道。
“嗯,我明天还有一天假,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今天下午小刘医生过来,安排了特护。”徐医生口中的小刘医生自然是刘志林。
“那就好,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您就告诉我们,我或者刘志林或者其他同事都会尽全力帮您解决的。”
徐医生感激地看着她,“小刘医生和你们副主任也这样说,你们科室的感情真好,难怪老曹回来总说起你们。”
“曹主任不是骂我们吧?您别骗我哦!”陆嘉一开起玩笑,生怕徐医生想起曹主任没生病前的事,又伤心起来。
徐医生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目光柔和,“他呀,就是不会好好说话,明明是夸奖称赞的话,也能被他说得像训人似的,在家里对儿子也这样。你们可别怪他啊,他心里其实很柔软很会疼人的。”
“真的吗?曹主任还有温柔体贴的时候?您快给我讲讲,以后见了曹主任,我也少点害怕。”陆嘉一本不是八卦的人,但如果回忆幸福往事能稍稍缓解徐医生的辛苦的话,她很愿意做一个尽职的听客。
不知是不是想起过去的事,徐医生稍显憔悴的脸上露出甜蜜之色。想了想,许是为了维护丈夫在同事面前的威严形象,徐医生没有说细节,只说:“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和女人不同,女人感动了可以哭,激动了可以喊,生气了可以骂,但像老曹这样家教严格,对自己要求又高的男人,总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再难的事都自己扛着,生怕给我和儿子带去一点点压力和伤害。最可气的是,即使我误会他,别人冤枉他,他都一个字也不解释。有时我真是被他气得要发疯,可是想想又算了,我不就是喜欢他这种性格吗。我也跟他说过,夫妻应该共同承担,可他却说,如果不能给心爱的女人安稳的生活,反而要女人为自己受苦受累,那何苦要娶她回来?不如让她找个能给她安稳生活的人。”
陆嘉一若有所思,她的父亲和哥哥都很爱她,可从没对她说过男人如何表达感情。徐医生的话,让她内心无法平静。她,太不了解男人了。
见她站在那里愣神,徐医生以为自己的话太无聊了,“现在的年轻人流行什么爱要说出口,跟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不一样了。我儿子也经常跟我说什么爱妈妈之类的话,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不过,这样也好,说出来总比藏在心里让人猜来得直接,不然猜来猜去,也许就猜错了。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吵一架,可就怕一错就是错过一生啊。”
“您和曹主任有过误会吗?”陆嘉一还沉浸在上一段话题中。
“当然有啊,他什么都不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怎么能每次都才对他在想什么呢?”
“后来是怎么解开误会的?”陆嘉一的大脑仿佛突然打开了另一个世界,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她,探寻另一种思路。
“后来?就凭我对他的了解,相信他,慢慢我自己想开了呗。反正他那个闷葫芦什么都不会解释的。”徐医生像是在埋怨曹主任,可眼中却是浓浓的爱意。
“凭对他的了解?”
“是啊,夫妻多年,我怎么会不了解他呢?总之,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家,我还有什么可误会的呢?”徐医生将耳边碎发别到耳后,轻叹一声,“就算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也会有许多磕磕绊绊,只要坚信他的初衷不改,所有的事都可以原谅。”
原来,了解一个人是这样的。不只是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运动,喜欢什么颜色,而是,理解他的每一个选择和行为。陆嘉一突然想笑,笑自己自许聪颖却快30岁才明白什么叫“了解”,笑自己以为付出的真心竟如此肤浅幼稚。
开始是为了让徐医生多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可徐医生越说越有生活哲理,倒让她心事沉重了。特别是那句“就怕一错就是错过一生”,像是一声振聋发聩的警钟,敲乱了她心中那根原本不打算再触碰的弦。
“陆医生?陆医生。”她一直不说话,徐医生不得不停下来叫她。
“哦,徐医生,不好意思。”陆嘉一对自己的沉默不语道歉,明明是自己先引着人家说话,现在又不给回应,真是没礼貌。
“太累了吧?”徐医生知道外科医生的辛苦,更理解女人在这个职业中的不易,“早点回去休息吧,有空再聊。”
“好,我明天再来看曹主任。”
“你们忙就不用过来了,他恢复得很好。”
“没事,楼上楼下而已。”陆嘉一又叮嘱徐医生需要帮忙一定要找她和其他同事之后,离开了神经外科病房。
电梯里,人不多,陆嘉一站在中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耳边一直重复着徐医生的话,“即使我误会他,别人冤枉他,他都一个字也不解释”“就怕一错就是错过一生”“只要坚信他的初衷不改,所有的事都可以原谅”……五年了,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那件事发生后,他也是一句话都没解释,她会不会太武断了?会不会误会了他?
不会的!不是这样的!陆嘉一用力摇头,试图把这些想法甩出自己的大脑。那些事,从头到尾他都知道,是他自愿的,没有误会,也不需要他解释。
电梯门开,是熟悉的走廊,她迈步走出电梯,深呼吸。
“陆医生。”同科室的医生和她打招呼。
“下班啦?”陆嘉一像平常一样随口回了一句。
走到办公室,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是技术过硬的外科医生,心理素质也是过硬的,调整情绪同样是医生的重要技术之一。
“陆医生,今天有加餐。”刚一回办公室,王医生就笑着对她说。
“加餐?谁这么好知道我今天没订餐?”平时除了刘志林会不打招呼就替她订餐之外,没人会给她这样的“惊喜”。陆嘉一看到自己桌上放着大小六个餐盒,盒子上没有logo,也不知是哪家的外卖。
王医生笑得意味深长,“现在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可不多了,快趁热吃吧。”说完,拿着病历出了办公室。
陆嘉一是真的饿了,洗了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糖醋小排、素炒青笋、白斩鸡、豆豉鲮鱼油麦菜,还有老鸭汤和燕麦饭。全是她爱吃的,而且各个精致,看着都让人流口水。
“今天这事办得靠谱。”陆嘉一“笑纳”了这顿晚餐,想着明天要对刘志林态度好一点。
本以为王医生在病房,她可以安安静静吃完饭了,没吃几口,呼叫铃大响。护士跑进来急道:“陆医生,6床呼叫。”
6床,正是吴湛的父亲吴正荣。
她顾不上咽下嘴里的菜,直接吐出来,含了一口水急忙漱口,也来不及吐出去直接咽了就往病房跑。
第一医院心脏外科的1-6床都在单人病房,其中6号单人病房也就是6床是最靠近医生办公室的病房。出了办公室,几步就能进入病房。
陆嘉一顾不上看清病房里有几个人,一进去便看到吴父已经脸色惨白、呼吸困难。护士清退家属,拉上帘子,陆嘉一沉着冷静地进行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