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把土制猎枪被拍在了中巴车的挡风玻璃上,把司机瞬间给吓了一个激灵。
隔着玻璃,持枪的壮汉伸手指了指司机方向盘的下方,司机立马会意将汽车给熄了火。
接着壮汉又指了指客车的门,司机却没有立刻将门打开,他回头望了望满车惊慌的乘客,又转过去看了看面前黝黑的枪管,内心中爆发出了剧烈的挣扎。
开门,自己和乘客的财物肯定不保,但不开门,自己的小命首先堪忧,这个节骨眼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对方又有枪,真要和这班人硬来,那是决计讨不了好的,可在他内心深处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阻止着司机妥协,也许正是他那数十年如一日的操守吧。
“砰!”火光中,驾驶座旁边的后视镜被壮汉一枪打烂,人群中再一次响起了尖叫,散落的碎片洒满一地,仿佛司机最后的坚持。
他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了开门的电钮,可还没等他摸到按钮,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便噌地站了起来,“不能开门!开了车门他们就进来了,大家就都遭殃了!”
恐惧永远是最厉害的瘟疫,顿时便有七八个声音附和起来,大家都纷纷表示不能开门,却忘了司机面前那根黑洞洞的枪管。
而一舟此时正默不作声地小心观察着,他在心里默数着劫匪的数量,站位以及手持的凶器,大脑里一个危险的计划在逐步酝酿着。
忽然,在他身边一直酣睡的大叔忽然站了起来,并径直走向了那个带头的中年男人,大叔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先是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歪向了一边,接着触电一样回过头来,大声斥责道,“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请你安静点。”大叔淡淡地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让我安静点!再说你没看到我们正在被抢劫吗?......”听到大叔的话,男人瞬间变成了一只着火的炮仗,可说着说着,他后半节话戛然而止,混合着恐惧的呜咽在他的喉头打转,因为大叔从怀里默默地掏出了一把手枪,抵住了他的额头。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一阵恐慌过后,车里变得鸦雀无声,大叔看着身边噤若寒蝉的乘客,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驾驶座上的司机说道,“开门。”
望着中年男人求救的目光,司机慌忙摸向开门的电钮,吱呀一声,车门打开了。
随着劫匪们鱼贯而入,大家的内心瞬间降到了冰点,一舟的脑袋也疼得突突直跳。
一个,两个,连上坐在自己身旁的大叔,此刻车上一共三名劫匪,车外还有两人,一个持枪横在车前,一个留在面包车旁,看样子是专门负责开车的。
看着他们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样子,一舟就知道这群劫匪绝非乌合之众。就说大叔手里的手枪,乌黑锃亮,保养得非常不错,型号正是7.62mm的五四式手枪,多半是黑市上流出来的硬货。那只猎枪就更不用说了,火力足,面积广,谁也不想沾上一那么一下,况且对方有五人,车上还有那么多乘客,一舟一时犯起了难。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旁边的埋伏,这下子里应外合,整辆客车都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公安一直拿这群法外之徒没辙,人家可是安排了一个活生生的探子以身试法啊!
以一舟从西丰州府山城到履职地云城的这条山路来说,前后不足一百公里,可中间岔路众多,还条条直通边境,对于劫匪来说简直可以上天入海,加之他们下手的地方也是千挑万选,不论是公安局哪个单位想要赶到这里都要半个小时以上,这段时间,足够他们销声匿迹的了。
那名探路的大叔恐怕已经来回坐了很多趟车,确定没有公安设伏后,才通知兄弟们现身,于是一舟一行便成了他们刀俎下的鱼肉。
那两名劫匪上车之后也不含糊,一人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背包,一人一边,从车头到车尾收起了财物。
“把值钱的东西都放到背包里!别给我耍花样,不然一枪崩了你们!”说话的是那位大叔,但面对着拿包的匪徒,乘客们也没有一个胆敢怠慢,于是纷纷“慷慨解囊”,把手机、钱包、手表、项链,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乖乖放进了背包里。
看着配合的乘客,大叔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用枪口压住面前的男子,将他推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双手环胸,检阅起车上的乘客来,仿佛这些人都是他手里的羔羊。
很快,“收赃”便进行到了客车的中部,一舟依然在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快速解决掉车里车外的枪手,一阵骚乱忽然从前方传了过来。
“求求你,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件项链请你高抬贵手,求求你!求求你!”
循着声音,一舟看见一名妇人被劫匪高高拎起,劫匪试图从妇人的脖颈上扯下一串项链,可妇人的双手却死死地攥着项链的另一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
“你找死!”劫匪见妇人不肯就范,怒从中来,举起右手就是一计响亮的耳光。
啪!
巨大的力道一下子将妇人打得是头晕目眩,劫匪也趁机猛地一把将项链给扯了下来。
可妇人只是愣了一愣,下一秒便惊叫一声冲着劫匪扑了过去。
“你他妈的!”劫匪显然没有料到这妇人如此彪悍,一个重心不稳,竟然被她压倒在了对面的座位上。
而座位上正巧坐着一个胖子,胖子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下了一跳,紧接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伸出两只巨臂将劫匪给死死地缠抱起来,嘴里大喊着:“大家一起上啊!他们才五个人!”
此话一出,车内瞬间像水入油锅,爆炸开来,人们纷纷拿出了无中生有的勇气从四面八方扑向了身边的劫匪,那两个收赃的劫匪甚至还没发出一声哀嚎便顷刻被乘客的怒火所掩埋了。
车外的两名同伙见车内突生异况,也慌了神,开车的本来抱着胳膊坐享其成,现在连忙从车里翻找着家伙,拿猎枪的围着客车不断威吓,但车里此时正是群情激愤,愣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手中的枪管,期间他多次想冲上车去,却总是被人群给挡了回来。
眼看乘客似乎真的就要将这群劫匪给制服了,就听一声枪响,“啪!”客车的顶篷顿时多了一个窟窿。
尖叫四起,人们一下子如同倾倒的房屋,四分五裂,纷纷抱头鼠窜,蹲伏在自己的座位上。
大叔吹散了枪口的青烟,转动着脖子慢悠悠地说到:“看来,大家对我说的话有些误解?那我就再说一遍,谁要是再给我耍花样,下场就和他们一样。”说着,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果断地对准刚才率先动手的胖子扣动了扳机。
“啪!”胖子应声倒地,或者应该说倒座更为准确,他喉咙里发出几声最后的嘶嚎,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人群的骚动还没有结束,大叔的枪口很快又对准了这场事故的起源,那名不愿交出自己项链的妇女。
说来话长,但其实从妇女扑倒劫匪,再到大叔射杀胖子,中间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一舟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条鲜活的人命便这么在他眼前流逝了。
愤怒、悔恨,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填满了一舟的内心,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去思考什么周密的计划,恐怕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于是,他动了。
“嘿!”一舟冲着大叔怒喝一声,紧接着狠狠的掷出了自己的手机。
大叔闻声回头,却见一只手机在眼前越放越大,锥心的疼痛下,被手机重重地击中了鼻梁。
“啊!”
大叔吃痛大喊,可一舟却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就见一舟两手攀住头顶左右的行李架,轻轻一荡,便跃到了大叔身前,右手抓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向上托举,避开火线,接着一计左直拳猛烈地击打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只听一声闷响,大叔直接被打得仰倒在地,一舟右手顺势一抽,轻松地将手枪给夺了过来,可还没等一舟将枪口调转,土制猎枪特有的轰鸣便在他的身边猛然炸响!
“砰!”
一舟应声扑倒,可还是被飞散的铁珠击中了老大一片肩膀,得亏客车玻璃厚实,挡住了猎枪绝大部分的火力,不然光刚才那一下,一舟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刺骨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可一舟却来不及感慨,因为刚才那一扑,自己正好跌到了另外两名劫匪的脚下,此时,一名劫匪正伸长着手臂准备和一舟争抢他手中的黑五星。
一舟迅速收手,可还是被劫匪给抓住了手枪,他用力拉扯,没成想对方竟然还真有气力,双方一时陷入了僵持,眼看另一名劫匪马上就要冲到面前,一舟把心一横,猛一卸力,借着对方的拉力一下子蹲坐起来,接着“啪!啪!”两下,迅速的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