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公园,一个星期多以前莫方来过,那时他嘴角上扬挂着笑,脑中回旋着“青城山下白素质,洞中千年修此身”,脚步却从容优雅,像是刚吃完饭出来散步的六十岁绅士。
只不过手中拿着草莓味的冰淇淋——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草莓味的冰淇淋,而是没有比这更不错的口味了。
那里总是热闹非凡。
每条小路,每一道桥,以及便利店、小吃店、饮品店,都挤满了人。那看起来像是一块很大的开阔地被人倾倒下一筐黄豆。
他们拿着手机相机这类能拍照的机器,留恋风景,有时也炫耀茫茫人海。这样,同一样风景出现在无数张影像中,这个人则可能出现在那个人的照片中。而所有的影像照片会再次辐射,让其拥有者的朋友或是更多人看到。
这是一种圈,和地球生态圈一样的圈,叫作朋友圈。
假设你有一个朋友去了东湖观景——也完全可以是其他风景。那么当天或第二天,你极有可能在朋友圈中发现东湖。而假如是两个朋友去了,你便会看见那个家伙多达两次。
不得不提的是:在宏观状态下,生态圈的每个人都在不断加入并活跃于朋友圈。
长此以往,后者的加入,前者的掩埋,总有一天隐患逐渐增多的朋友圈会出现崩盘,那个时候朋友平衡遭到碰坏变得微妙,风景与美食两大内容水火不容战斗焦灼,实力较强的消谴者过度作秀育期较长的生产者,缄默无辜的失忆者遭到生灵涂炭。
而整个朋友圈的生态一旦破坏,就极难再构造出来。
有人呼吁爱护水和空气,爱护树木还有孩子,爱护黄色的大地以及蓝色的天空,可是没有人呼吁爱护朋友圈。那里没有真心的怜悯而只有无声的硝烟,那里没有永远的和平而只有永不停歇的争斗。
这是莫方第二次来到朋友圈的传送点之一东湖,在他上次传送引导的过程中,他选择了终止。
“你一直看那个湖做什么?”邹桂冬不解中带着无奈。
湖面倒映着路边的白色、黄色灯光,楼台阁宇装饰的彩灯,以及天空的半轮银月,微微的荡漾。
莫方抿了抿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对吗?我一直担心着今天的到来,它终于突如其来,不是吗?我的冤屈需要申诉,我的未来需要从来,所以我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不是吗?”
“能不能说人话?”邹桂冬找了个阴影地方坐下,伸着脖子眺望,目光跃过修饰过的小树坪。
莫方握着拳头,感慨道:“东湖啊,没想到我又回来了。”
有人感慨蜜蜂的勤劳,有人感概蜂蜜的香甜,有人感慨蜂巢的精妙,另有人则专门感慨这三人。可见,感概是人的天性,他甚至都不需要理由,竟连感慨者本身都不知从何而来。
邹桂冬默默的看着他。
他回过头看向邹桂冬,“老邹,你之前来过吧,贼棒了,我差点都发朋友圈,要不是我觉得配不上我异能者的规格。”
邹桂冬侧过脸,看着远方路的交叉口说道:“听,风声……看,有鹤展翅并发出一声唳啸!”
“老邹,你又发什么神经……”说着,莫方突然伏下身来,躲进邹桂冬所在的阴影中。
邹桂冬得意而又略有不屑的说:“终于开窍了。”
“有异能者气息。”莫方急切的道,“吓死我了,普通的异能者。”
他看着远处沿着圆湖的弯路,在那的桥堤护栏上,有位男子正显摆的站在上面,周围站着三个充满笑声的女孩。远远听到笑声,不过没人提醒那男子注意安全。那么他显然就是那个异能者了。
“你再感概,哗的一下,”这时邹桂冬说,“我们俩个就跳进湖水,夜晚的游客发出一声惊叹——啊!有人落水了!我俩不管不顾,在湖水里拼命的游啊游,游啊游,但不一会儿,不太会游泳的我就上了一条小船,是上面的四个大汉热情的拉我上去的。而你六四开,留心观察,仔细思考,用心针对,如鱼得水的跑了……”
莫方拍了拍邹桂冬的肩膀,用高兴的语气说:“这个版本蛮刺激,我挺喜欢。不过呢,你是不应该想我会将你丢弃的,直到万不得已的时刻。”
这时邹桂冬坐在阴影中的条石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神色坦然道:“不,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不被你带动,是因为我不想和你组队了吗?我到时候全招。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跳水,除了跳水互救的版本,其实还有个不跳水的版本,知道吗?想听不,你甚至可以有时间打开编乎分享我刚编的故事。”
莫方心中有点乱糟糟。他不仅有种被遗弃的滋味,还有一种被嘲弄的感觉。他谦虚的问:“那怎么办?我们不是用你说的方法……”
“呵呵,”邹桂冬先是笑了笑,然后阴沉的说道,“你看过高智商犯罪的电影吗?我的方法是我因地制宜想出来的,它不是电影之中的方法,更没有经过检验以证明他的可行之处。而且我们通电话时还说过南边,南边哪里值得蹲一波,就是这儿!”
“你不是还说过我是个没文化的人吗?”他看了一眼莫方,又看向自觉得还算平静的湖面,“所以从这一点认知上分析,我想出的土方法其实是蠢笨的,破绽百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为什么会有信心……”
“我不应该说你没有文化。”这时莫方说,“真的,抱歉。”
邹桂冬哼出一口气,又说道:“也许说得并不错,是不好听了些。但你当下错的就是在这里发感慨,而且你还是个男的。”
“可是你不是说去老叙亚吗?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了。”莫方不解的说,“你难道不伤感吗?”
首先,莫方已没有计策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事发的突然也导致他思路不再清晰,做任何事任何决定,都带有盲从的性质在其中。那么自然而然的,他已决定下和老邹去老叙亚,且对于即将到来的各种全新的人事物和往事的回味所引发的感触,都准备妥当。
在他的脑海中,最不担心的情感是来自于父母的亲情,唯有的是担心自己失踪一段时间、甚至他们听说一些不好的谣传,所引发的担忧。身为孩子,就得像树的叶,在特定的时候乘风起航。
另外的,则得从一个名叫风涟漪的女孩说起。那是个笑容温婉,经过他细心观察判断出身材极好的女子——她奔跑在跑道上经过风的梳理——也许正如她的名字般;以及她弯下腰时自然勾勒的弧度。通过这两点便足以见得。他和她曾经相恋过,十指紧扣,行走在水果地的田径中。那路径有野草与野花相伴,他则有她且与她有说有笑,幸福甜蜜。可是,花有季,草有冬,男孩与女孩的故事也有冰川时期,能在盛夏时节冰封一切炙热的青春男女的爱情。而再次回暖,是在约三个多月前——这真的是值得好好记下的日子,可谓多事之秋。这天,是距高考差一百天的日子,也是他的好朋友朱泉吕和刘子昊被龙之魂安排测试的日子。而他呢,放学穿着一件穿了很久,褪色且变大一号的衣服,在超市与她不期而遇。那一刻,淡忘的过去在少女温暖的笑容中重新浮上心头,令少年羞涩。少年曾在一纸情书写到:
你是无拘无束没有枷锁的风儿
我则是河畔边定根的大树
除了这个女孩,还有个叫林青灵的女孩。那是莫方高三班长,他给她取了个外号:斑马线。
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取外号,不外乎三种情况:讨厌、喜欢、量身定做。
她坐在“学霸区”,他专属“学渣区”。想想吧,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谁能叫靠后的学渣盯着黑板,可若是转移目标,老师便会说,“我脸上有字吗?”
于是,靠后的目光如星河坠落,在那灿烂的无数瞬间,男孩就看着女孩的背影发呆,看她的轮廓,看她的长发,露出的颈项——男孩曾为她写过一首诗,如“凡人”一样发在空间,其中一句是这样的:
「我总是一眼在人群中寻找到你
你身体的高度与宽度
与别人都不一样
是独一而无可替代的」
她是优秀的,因而导致他在忘记过去时,差点在时间与新欢中,选择两样。
高中三年,他还有最重要的两个朋友,是朱泉吕和刘子昊。有一天,当莫方走到马路的另一头——与回家相反的方向,他看见朱泉吕和刘子豪登上一辆豪车。
从那一刻起,他便觉得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要适当保持一定距离。
没有人会愿意当绿叶,以及当绣在窗帘上的花。那倒不如各有各的快活。
珠瑰自有艳丽硕大的花蕾,可金银花也有独特的芬芳,专属于娇小的花儿。
到如今,也就是今天,他们依旧是好朋友,那么看来他们的确相互克服了家世背景的悬殊所带来的不同思想。
朱泉吕大大咧咧的,有那么一丁点儿傻气,而刘子昊呢,着实有点自作聪明的意味儿。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莫方从他和朱泉吕及刘子昊自己这三人身上有了见解:三个互相关系不大的人能一起行走,其中的原因值得学习;三个朋友一起行走,其中的脾性值得去学习;三个互为亲人的人一起行走,其能有亲值得去学习。所以他们脾性相当。
另外,莫方自印证得悟道理:不上不下,最是做作。刘子昊不如朱泉吕家景阔而比莫方优,却是最傲气之人。当然,这理解并不是最优解,因为总有声音。
其他的,也许姓甚名谁依记得,但朋友不在多,而在真挚。而欢喜了,便是所有的精彩,都比不上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