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碧瓦的皇宫,许明城年幼的时候常来,那时先帝尚在,太子还是当今皇上的皇兄,先帝的长子,许明城的挚友。
却不想一夕之间,这宫宇殿堂,就已是天翻地覆。
太子暴毙,先帝伤心过度,一病不起,诸王相争,手足相残,皇室凋敝。
到最后,竟只剩了个小娃娃,在先帝西去之后,登上这九五至尊之位。
先帝留下遗诏,着豫章王、太傅、宰丞、内务总管四人,共同辅佐新帝。
然,先帝去后,太傅、宰丞先后遭遇不测,或死,或癫。
手握重兵的豫章王成了嫌疑最大之人。
满朝文武,并年十二的新帝,无一不对其心怀忌惮之意。
却不料,豫章王竟自释了兵权,并归还先帝所赐封地,做起了闲散王爷富贵商贾。
如此,却也不能打消那些人的忌惮,反而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不断地放大这份忌惮。
虽是如此,豫章王到底也是一朝老臣,又自释了权之后,便不过问政事,倒也是安安稳稳地度过了这许多年。
许明城犹记得自己离京之时,父亲语重心长的叮嘱。
却不曾想,不过十年,那些人就已按耐不住了!
打从宫里出来,许明城就一直阴沉着脸,让随行的高太医,一路上提心吊胆。
到了豫章王府,许明城才踏进二进别院儿,就已经能听得主院儿那边儿的闹腾了。
许明城紧了脚步,高太医三步一追,到最后非得要小跑,才能跟得上许明城的步子。
这跑得急了,许久不曾剧烈运动的高太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垂头弯腰的,一个不留意,撞在了停驻的许明城的背上。
还不等他为自己撞红的鼻头申诉,就感到一股寒气从前面儿直打毛孔里渗进来,也才听见这院儿里的嘈杂。
“嘚!斯那毛贼,休得猖狂!”胡子花白的老头儿,手握双刀,冲着假山大叫,“且看老夫治你一治!”
双刀劈在假山之上,碎石乱溅,更有些许划过老头儿的面颊,留下道道血痕。
“呲!尔等竟卑鄙至此!”老头大喊着,手里双刀飞快地砍在假山之上,却又突得双手抽搐,双刀脱手,朝着他脚背上砸去。
“爹!”许明城一声急呼,飞身上前,接了两柄双刀,逆光望着豫章王。
豫章王一屁股跌在地上,抖着手指指着许明城,嘴里愤愤地念叨,“尔等贼子!残害忠良,霍乱朝堂!该杀,该杀!”
许明城弃了双刀去扶豫章王,却不想其越发挣扎地厉害,涕泪同下,放声哭号,“先帝啊,先帝呀!我老许有愧啊!我……我来陪你了!”说着就要撞向那假山。
许明城急了,一个手刀打晕豫章王,对瑟缩在院门口的高太医沉声道,“高太医请随我来。”
高太医抹了把额头的汗,小跑着跟上前来。
许明城将豫章王抱回主卧,亲自替他梳洗清理了,才对高太医道,“高太医,请。”
高太医掸掸袖子,上前号脉,神色不定。
半晌,高太医摇头叹气地将豫章王的手,放回被褥之中。
“如何?”许明城问道。
高太医拱手,“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是,瞧不出豫章王是何病症。”
许明城凝了眸,神色不善,“高太医是真瞧不出,还是不敢瞧出?”
高太医一怔,四下里一打量,见这屋中只有他、许明城和豫章王三人,方低了声音,在许明城耳边低语,末了还放了声音,喊了句,“微臣实在无能为力,就算是将军您要砍了微臣的脑袋,微臣也是这句话!”
许明城眸色微闪,瞧了高太医一眼,见他微点了头,亦是扯着嗓子吼了句,“无能之辈!蔫能做御医?”
高太医冷哼一声,“此事自有院正定夺,就不劳将军您费心了!告辞!”
高太医摔门而去,许明城捏碎了手边的茶盏,碎瓷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和着茶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