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可真是腻歪呢。”李叔将马车停在了路边,等着另外一个车夫回来。
“这人怎么这么慢啊?”连马都被冻得直换脚。
等了好久,连迷你狐都在闹了,那车夫才姗姗赶回来。
“唉,老洪,你解个手这么慢,屁股不得给你冻坏咯!”
老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都盖住了脸,他也不作声,笑了两下,便骑上了马。
“洪叔,你出了我们胡家,伙食变差了,怎么人还发福了?”胡宗延掀开帘子,看前面的男人体态臃肿。
“是啊,是啊。”洪叔敷衍地回答,声音像是感冒了不舒服一样,有些沙哑。
“老洪啊,前方的路你熟,你到前面来带路。”李叔下了马,要跟洪叔换马。
“哎呀,我也不熟,你带路就好。”老洪把领子往上面拉得高了些,就剩个鼻孔能出去了。
“你狗日的,冷得可以啊!”李叔猛拍洪叔的头,平常两人互相嘲讽打闹是家常便事,今日这洪叔竟然像真生气了一样,重重的回了李叔一拳头,这一拳直接把李叔锤来趴在地上不能动,捂着胸口叫疼。
洪叔跳下马,将李叔扶起来,“对不起啊,下手重了。”多说无益,他俩一直都在胡家当马夫,彼此之间的了解比那夫妻还要深。
“你是谁?”李叔朝后退了些许。
“我,我是这胡家的车夫啊?”
这声音和洪叔像,但是却多多少少不一样,李叔想要摘掉他的帽子,他却灵敏地躲开了。
“你到底是谁?”李叔开始慌了,再想起之前他们遇到的那群人,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可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比那胡岳岳还要弱。
“唉,老李啊,上马吧。”
李叔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姓啥,可这老洪今天是真怪,不会真是屁股冻坏了,头也冻坏了吧?
李叔在后面揉着自己现在还在阵阵疼的胸口,看着洪叔笨拙的上马,“真是个怪老头子。”
在经过镇子的时候,许渊然下马为大家买了甜汁燕窝羹,胡阳阳心想,这男人不是普通炼铁匠家的吗?哪儿来这么多银子为大家买这贵玩意儿。
其实许渊然也心疼钱,堂堂魔教天尊口袋里竟没有几分钱,说来都惭愧。
他本来只想给小狐狸买一碗的,可这狐狸家族的狐狸竟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他还没下马呢,迷你狐就拉开帘子,“姐夫,你要去买甜汁燕窝吗?我也想吃!”看在迷你狐眨巴着眼睛可爱的样子,最重要的是看在姐夫这两个字儿上,许渊然又掏出了银子。
“妹夫!我也想要,麻烦了!”胡宗延在车里喊,连帘子都不掀开一下,可是妹夫这两个字好像也是在暗示着他什么。
行吧,可是他可不止是一个人的妹夫。
“渊然哥哥,我也有些渴。”
……
“许公子,呃,多谢了。”
……
许渊然将身上的所有积蓄都掏了出来,给自己的敌家帮派买了好几份羹,还一碗一碗地端在他们跟前。
“嘿嘿,有点冷,不想下马。”
老李接过那一碗羹,虽说许渊然表面儒雅温和地笑,内心却是窝火。
“李叔骑马辛苦了,这是应该的。”
……
做胡家的女婿可真是难。
许渊然端着最后一碗羹走向老洪,“洪叔,这碗羹给你,喝了暖下身子。”
洪叔将自己裹得叫一个严实,露出两个眼睛,刚好和许渊然对视,然后立马躲开了,许渊然竟在那眼神里看出了恐惧。
“唉,好,谢谢。”洪叔恭敬地接过了那碗羹。
许渊然未曾跟两位车夫打过太多交道,“洪叔别客气!”
“好好,谢谢!”
许渊然有点尴尬,这种“尊敬”是许渊然在魔教那帮人里面才能感受到的,对他虔诚且爱戴。
沐沐正在吹着羹,许久都下不了口,手都端累了,这羹还是烫嘴。
“给我。”
小狐狸保持着吹羹的动作抬起头,“干嘛?不给!”
小狐狸以为他自己喝完了就要抢她的,侧身把羹护在自己身后。
“我说,我帮你吹。”许渊然真想去rua小沐沐的头,可是他现在做什么事都得得到指示和批准。
“才不要呢,有口水。”小狐狸可是有洁癖的。
许渊然无语,咱俩不都“相濡以沫”了吗?这算啥。
“你给我吧,不会的。”
小狐狸疑惑地将羹递给他,许渊然一个假动作,像是要喝光这羹似的,吓得小狐狸一个起身。
“你,你,哼!”小狐狸抱着手,不理他。
许渊然将羹拿出车外,“我说,胡沐沐小朋友,要动脑子,外面这么冷,一会就凉了。”
还没等小狐狸反驳,那羹就到了她嘴边,她凑过去试了一下,的确凉了不少。
许渊然就这样给她端着,喂她喝。
“我来吧。”小狐狸想要自己端碗,但是许渊然就是不放。
“你这纤纤葱玉的小手,一会烫红了。”
……
小狐狸不想听他胡里八涂地说话。
“我是下一个照顾你的人。”许渊然突然放软了声音,差点没有呛到小狐狸。
小狐狸乖乖喝羹,她用余光去瞟许渊然,他的眼神炙热,直勾勾地盯着沐沐,像是要把她看穿。
胡沐沐第一次喝甜汁燕窝羹是辣的,把她全身上下都辣红了。
她对许渊然的斯文秀气抵抗不了,他望向自己像是望着一桌美味佳肴一般。
“呵,洪叔,这羹好喝吗?”小狐狸想要转话题,却又是找不到话题,只好和天生健谈的洪叔说话。
“谢谢小姐,好喝。”
小姐?小狐狸有点疑惑。
“你们家的车夫对人还真是尊敬啊,对我也是连声道谢。”
“可是洪叔不是这样的,他性格乐观,对我们就如自己儿女一样,我也不知道今天他怎么了?”小狐狸也不知道今天的洪叔是怎么回事。
“他初到我们胡家时,我当时小,出去玩耍的时候差点被拐了,洪叔就赤着手和那拿着刀的恶徒搏斗,眼窝那儿永远也留着一长条疤。”小狐狸说到这儿,就不免有些伤感。
“从此之后,我们家就把他当成自家人。”
许渊然想去安慰小狐狸,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去顺一下她的背。
眼窝有疤?
“不好!”许渊然突然意识到什么,拿着剑,冲出了马车。
“你是谁?”许渊然执着剑,对准了那人的喉头,那个人吓得掉下了马,“天尊饶命,饶命啊!”
许渊然脸色变得铁青,魔教的人?这帮兔崽子又在搞什么事?
“啊啊啊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小狐狸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跪在许渊然面前。
“天尊饶命!”许渊然脸色更不好看了,这要是被小狐狸听到该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小狐狸捂住了眼,许渊然抬剑落手,那人的命就没了,血有弧度的往四处溅,流出来的血汇成了一片海,静静地流淌着,此时的许渊然哪儿还有刚才的温情,眼里面全是杀戮,瞬间,万籁俱静,许渊然去看小狐狸,她捂着眼,身体有些颤抖,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让人很想去抱抱她,可是谁让自己养了这样一个饭桶呢?
李叔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得说不出话,他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许渊然杀过人,只有结巴着去叫胡阳阳他们。
“怎么了?”胡阳阳迅速地从马车出来,看到沐沐蹲在一旁抱着头,而许渊然面前躺着一具在血泊中的尸体。
“这是?”
“哦,这个人不知道是谁,冒充洪叔。”许渊然尽量装得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经不淡定了。
胡阳阳揭开那人的面罩,真不是洪叔!
“那,那洪叔呢!”霜儿胆大,走上了前,月白捂着迷你狐的眼睛,躲在后面不敢看。
“洪叔,可能已经被杀害了吧。”许渊然多想冲过去抱小狐狸,但是却必须忍住。
李叔瞬间瘫软,坐在地上像个小孩一样,泪流不止,号啕大哭,“我们不是要一起去西域吗?我们不是要一起去打麻雀牌吗?你为什么半途夭折了?”
霜儿和胡亚楠也控制不住,掉了眼泪。
“宗延,跟我走,去把洪叔找回来。”
估计找回来也是一具冻硬的尸体了吧?
“我也要去,我要去!”李叔挣扎着站起来,却还是站不稳,再次坐在了雪地里。
许渊然最终还是走近了小狐狸,他蹲下,声音很轻,很柔,和刚才暴戾恣睢的样子截然相反。
“我和他们去找洪叔,别怕,我在。”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而小狐狸心中的恐惧却是无限加深。
他们魔教在各派就是以残忍血腥而闻名的,他们杀人如麻,杀人手段也及其多样。
所以洪叔不是被冻硬扔在湖里,路边,小树林里,那可能也是死无全尸了吧。
“洪叔,你在哪儿呀?”胡宗延本来都还憋住了,但是他的脑袋里想着那些温馨的陈年往事,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四处呼喊着洪叔,想让他听到,奢望他能够回应。
“洪叔,你回答我啊,你在哪儿啊!”胡宗延喊得嗓子都快哑了,泪流满面,谁看了都揪心。
胡阳阳过去拉住他,安慰他“好了,宗延,别喊了,我们会找到洪叔的。”
“洪叔,你在哪儿啊?你回答我啊!”胡宗延几乎已经是绝望,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周围的人都好奇地围过来看。
“我在这儿呢!”
……
???
这声音,确实像是洪叔的。
胡宗延以为是自己悲伤到出现了幻觉。
“洪叔?”还保存着理智的胡阳阳怀疑的向四处喊了一声。
“我在这儿!哎呀,这几个小崽子看不见我吗?”
许渊然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你们是不是眼睛有毛病!”洪叔站在一家赌场面前,招呼着三人。
许渊然惊了一下,胡宗延吓得眼泪鼻涕都忘了流。
胡阳阳跑过去,全身检查洪叔,“哎呀,你干嘛呀?阳阳。”
“洪,洪叔,你没事吧?你真是洪叔吗?”现在被搞得晕头转向的胡阳阳也不能再保持冷静了,连说话都是哆嗦的。
“你说什么玩意儿呢!我不是你洪叔,我还是你爹吗?”
看到这么暴躁的洪叔,胡阳阳终于确信他是本人了,一个熊抱差点没把洪叔压垮。
许渊然将胡宗延扶起来,往赌场去。
那赌场就是他们魔教开的,里面的人除了那些富人,全是他们魔教的人,许渊然一走进去,全场都不淡定了,有要跪下的,有欲言又止,想要开口叫天尊的,许渊然皱了下眉,用唇语对着大厅里的人说了声滚,那些喽啰就立马像一群老鼠一样四处逃窜,甚至真有人是滚着离开的。
“洪叔,到底怎么回事?”胡阳阳将洪叔往赌场外面拉了一点。
“就我之前去那树林里撒尿,哎呦,把我给冻得。”
……
“洪叔,说重点。”
“就是我之前去撒尿的时候,就来了一群人,还拿剑比着我呢,说要让我换衣服,然后把我劫持到这儿来。”
“然后呢?”
“结果哟,他们把我劫到这儿,居然好吃好喝地招待我,让我不要把自己当外人,还找人跟我一起打牌,你说玄不玄?”
“怎么会这样?”胡宗延紧紧捏着剑,观察着四周,刚刚还挺热闹,现在却空无一人,怕是有鬼?
“引狼入穴?哥,他们可能就是让洪叔当诱饵将我们引过来的。”
天生胆大的胡阳阳朝赌场二楼吼,“你要是有种,就下来单挑,劫持一个车夫算什么本事!”
有了许渊然滚的指示,谁还敢出来,都乖乖待在楼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对了!他们把我衣服穿过去,找了个人冒充我,说是三天后就让我回去,他没伤害你们吧?”
三天?
“没,渊然已经把他杀了。”
“豁哟,许公子可真了得,那人看上去可壮了。”
许渊然也不知道这夸赞他到底爱不爱听,反正在胡家人眼里,他已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了,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去杀一个人,怕会招来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