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麾,你此番北上,可是为了小王爷的药?”一席黑色大氅在南城的冬天里,格外显眼。说话的那位公子丰神俊朗,若是放在一群官家少女面前,定又能激起一阵的唏嘘。
“不完全是,千阙阁那边,我也要替父皇多留意些,最近听说有大批的银子转成珠翠,找了不少镖局北上,说是商户小姐的嫁妆,要不是我们那边的人,看出了那些首饰并非寻常商户人家能用的,倒是把他们放过去了。”不同于旁边那位男子的温润谦谦,周身散发出一股王者的霸气,仿佛挥手便可执掌乾坤,好看的凤眼里尽是睥睨天下的霸道。同样着黑色的大氅,那位温润公子所用的是西域进贡的短兔绒,底下有玉白色的云纹绣着暗金色的边儿,而这位则用的是上好的鹿皮,内衬一层天鹅绒,外面有织金的盘龙在下摆处随着走路上下浮动着,彰显着这件衣服主人身份的尊贵。
“我说呢,小王爷虽是这么多年药不离口,但病情也算稳定,怎会好端端的须得你北上求药?”谈话间,二人从城门口一路走到了醉凌楼,皇城里少有这般规模的大酒楼,还有充足的雅座,所以宾客大多是些皇亲贵胄。
“哟,麾公子,夏少爷,快里面儿请,还是以前那块雅间儿,特意给您二位留着的,快请。”见到来人,店里招呼的伙计忙殷勤上前。那位被叫做夏少爷的人,斜了一眼小二,从袖里掏出几两碎银,递了过去。那小二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巴,将二人请上了楼。
这两位,都是皇城里有名的人物,左棋麾,当今皇帝的二儿子,出门一律以麾公子对外,和夏棹苍,一人之下的相国长子,夏家大少爷。皇帝如今年岁已高,膝下儿子倒是不少,可宜继承皇位的,却是寥寥,唯二皇子左棋麾与小皇子左棋蒮聪慧,可小皇子生下来娘胎不足,常年离不得药。而二皇子和相国家的少爷走的如此近,说是结党营私,都不算过分,可也并未见皇上出面惩戒,朝野上下倒多出几分心照不宣来。
“你说那个珠翠北上的事儿,可是千阙阁在背后操控?”待二人坐定,夏棹苍便说起了刚才没结束的问题。
“不好说,我虽也猜定是千阙阁的人,但千阙阁一向是口风严谨,难以打探,连放出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左棋麾解了大氅,内里也是织金盘龙的墨色长衫,整个人靠在红木镂空的座位上,盘龙从领口到左袖衬得整个人低调又难掩贵气,“北国那种地方,一入了冬连战车都难以出入,何况镖局的那些马匹,能动用这么多银子请镖,还能供得上上好的马匹木车,除了他一家独大的千阙阁就没别人了。”左棋麾冷笑,低眼似随意摆弄着无名指的羊脂玉戒指,抬手呷了一口温好的酒,并不着急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你想动那块肥肉好久了,少瞒着我,北上求药这事儿你敢说不是你授意了小王爷在皇上身边暗示病情严重,而老皇帝又爱子心切,唯独疼这个小儿子,才给了你北上的借口?”夏棹苍好看的桃花眼里尽是调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丝毫不在意对面传来略冷列的气场,“那千阙阁多年来替朝野上下也办了不少脏事儿,可不管是我还是你都未曾发现其中任何一点猫腻,只知道其培养了大批杀手死士,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未有失败。王爷看上的,恐怕就是其背后不知计数且训练有素的死士吧。可他们却都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正所谓得千羯大人得天下,就是这个意思。”
左棋麾挑了挑眉,他不否认要是得了那些死士,他想要的兴许会容易许多。可他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儿,当年老皇上求千阙阁办事,签下了不得逾越的约定,他若是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将其纳入麾下,定不会打草惊蛇。这次的事儿更多还是棋蒮的病入了冬后愈发严重了,说是授意,倒不如说他也担心,才特意去北国那天寒地冻的雪山上找了几味参药回来。
“咳咳......咳咳咳......”
“王爷,快喝点儿参汤,二皇子特意从北国那种地方采来的,说是治咳疾有奇效。王爷快喝点儿。”屋里丫鬟焦急的声音传来,床上的人半倚着栏杆,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药仰头便喝了下去。
“云竹,你先下去吧,我不碍事,想自己待会儿,你且不用伺候了。”见得屋子里燃了整整三个炉子的煤炭,也不见半点儿烟尘,可床上的那人仍是披着披风,仔细看去是和左棋麾身上那件儿相同的料子,只不过这件是墨蓝色的,绣着一对仙鹤祥云,明眼人瞧得出来是苏绣的手艺,下摆边儿钩一圈银丝,未及发冠,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束上,偶有几缕落到披风上面,更显得其瘦弱,但却没有寻常病人身上萎靡的病气,只让人觉得缺了几丝烟火气,再搭上和左棋麾如出一辙的凤眼,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略有苍白的面容,好一个精雕玉琢楚楚可怜的小王爷。
随着云竹缓缓退下,左棋蒮慢慢从塌上坐起来,抬着装有参汤的的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眼神时而狐疑时而晦暗。
“皇兄好伎俩,不枉你万水千山的为你亲爱的皇弟采来上好的雪参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