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仲延到达夜黎第三天,哈苏尔回城,同时带来了蛟掖国的王子鹤别和公主鹤丝亚。
蛟掖国在夜黎以北,雪山脚下松林之间,常年与世隔绝。传说这个小国多年与异界通婚,阖族通晓法术,不知是真是假。
“苏哈尔竟然和蛟掖国有这一番联系,确实有些意外。”乌啼上一边帮莫月编着沙州女子流行的辫子,一边说道。他赞时分担了绫罗部分照顾莫月的工作,每日为她精心打扮。
“那个鹤丝雅公主天天蒙着面,一来就把自己关进屋里,吃饭也要自己人亲自端进去,我真好奇她来做什么的。”莫月嘟囔着。
乌啼上敲敲她的脑袋:“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自欺欺人可不是你的作风,王妃娘娘。”
“乌姐姐,你觉得我在自欺欺人?”莫月回头看向乌啼上精致妖艳雌雄莫辨的脸。
乌啼上笑着又把她的脸转回对着铜镜,说道:“王永远是王,他的婚姻是和政治利益绑定的,王妃娘娘做了这么多年功课,这还需要属下来教您吗?”
“可乌姐姐,你也说过,但求一心人。”莫月嘟着嘴。
乌啼上脸上笑意更深了:“他是王,他有他的身份。”
“说不定那个蛟掖公主也不是来跟我抢仲延的。”莫月撑起腮帮子。
乌啼上拍掉她的手,嗔怪道:“刚画好的妆,姑奶奶你又给蹭掉了。”
门外想去轻轻的敲门声,绫罗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乌大人……”
“进来吧。”乌啼上去开了门。
绫罗向乌啼上行完礼,走向莫月:“小姐,主子说今晚宴请蛟掖国公子公主,也请您参加。”
“看了仲延的事进展顺利。”莫月有些为仲延开心。
“嗯。”绫罗低下眼回避开莫月的眼神。
乌啼上看着绫罗,轻声说道:“绫罗,你要相信王妃娘娘。”
这句话说的莫月有些懵:“绫罗要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的自控力。”乌啼上两手放在莫月肩上,像是给她一些安慰和支持。
绫罗抬起头,看着莫月:“蛟掖国已与主人达成协议,并按照协议约定将鹤丝亚公主献给了主子。”
莫月愣住,那位连脸都没露过的女子,竟然轻而易举地走到了仲延身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绪:“仲延同意了?要了?两国和亲这种事不应该由陛下定夺吗?”
“因为并非以两国名义结盟,所以鹤丝亚公主是被当成礼物送给王,至于王以后给她什么位份,蛟掖国才不在意。”乌啼上解释道。
“仲延收了她也就是当个摆设。”莫月两手一摊,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但愿如此。”乌啼上给她编完最后一根辫子。
“我相信仲延。”莫月握紧拳头,“顺便去会会那鹤丝亚公主。”
说罢,莫月在镜前照了又照,确认一切妆容都无可挑剔时,她大步向鹤丝亚的房间走去。
绫罗怕她惹事,正想跟上,却被乌啼上拦下:“绫罗,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中的每一件事。让她早点长大,毕竟以后她要面对形形色色王的女人。”
绫罗摇摇头:“乌大人,保护她是我的任务。”她快步去追莫月。
莫月来到鹤丝亚房门前,两名侍女守在门边,竟直接打开门请她进去。绫罗随后而来,却被拦下。
莫月让绫罗留在屋外,自己进入屋内。
白衣白裙的鹤丝亚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莫月来。她轻轻摘下面纱,美丽的脸庞娇弱又惹人怜爱,声音如百灵一般缓缓开口:“你终于来找我了。”
“你知道我会来?”莫月问。
“早先听闻大商玄王身边有一位死缠烂打多年的女子,我觉得好奇就多了解了一些。”她凝视着莫月,“一曲《塞安月舞》芳名远播,又治好了夜黎阖族的病,莫月姑娘如今在沙州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多么美丽的女子,现在看看不过如此。怪不得玄王殿下不要你。”
莫月听她与如出水芙蓉般外表毫不相称的傲慢的口气,气不打一出来,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要我?”
“据我所知,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他都没有在你那里留宿过,这就说明你根本没有什么魅力可言。”鹤丝亚站起身,凹凸有致婀娜多姿的身材完完全全把莫月的少女身形比了下去,“今晚之后,我就会成为玄王榻边唯一的女人,而你会慢慢被他忘记,忘得一干二净。”
“你胡说!”莫月的底线被鹤丝亚一再触及。
“胡说?你心里其实很明白男人要什么?权力和女人。你要不是大商丞相之女,估计玄王连看都不想看你。更何况你是个退了婚的女人,廉价的倒贴妇,乳臭未干的小女孩。”鹤丝亚没有说谎,她确实调查了一些莫月的事。
“那你以为你就可以得到仲延?”莫月咬牙反问道?
鹤丝亚靠近莫月,眼瞳里流传粉色妖气笑道:“没有我们蛟掖女人得不到的男人。”
莫月一听,心中大骇:“你会妖术?!”
“并不是什么妖术,只不过是我们蛟掖女人一点魅力罢了。”鹤丝亚娇笑着,“我还以为大商丞相之女有多么厉害,区区一个小姑娘罢了,你这样的小女孩根本不配站在玄王身边,赶紧回家吧。或者你求求我,让我日后帮你从玄王那里要得一个侍寝的机会?”
莫月气急举掌向鹤丝亚攻去,鹤丝亚并不反击,甚至有意让莫月袭击自己。
砰!
只听一声撞击,鹤丝亚竟连同柜子整体倒在了地上,柜子的倒塌又再次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口一位侍女大叫着冲进屋里去扶躺在地上的鹤丝亚,另一位则提起裙子就往外跑,边跑边喊着“王子,有人要杀公主!”
绫罗瞬间已快速冲劲屋内,挡在莫月前方。
莫月此时已面红耳赤怒发冲冠,狠狠盯着倒在地上脸露笑意的鹤丝亚:“你这个妖女,休想勾引仲延。”
“小姐。”绫罗见莫月如此生气,本能地抽出剑,抵在鹤丝亚的脖子上。
鹤丝亚讥笑一声:“杀了自己主子的新女人,这绝对不是一个忠仆的做法。绫罗姑娘,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如舍了不受主人喜爱的小女孩,跟着我?以你的姿色,完全可以脱离下人的身份,当上主子,如何啊?”
绫罗的剑又再往前抵了稍许。
就在这时,屋外众人的脚步声匆匆而至。
鹤别大步跳入房间,扶起鹤丝亚,而鹤丝亚瞬间梨花带雨地哭了出来,用蛟掖语向哥哥说着刚刚受到的“委屈”。
仲延站在屋门口,脸上看不出表情。他身后乌泱泱站着许多大商将领、夜黎族人和蛟掖使者竟有七八人之多。
莫月看着仲延的脸色,百口莫辩,闭口不语。
“还不收剑!”罗开木好意提醒。
绫罗收回利剑,单膝跪在仲延面前。
仲延一眼也没有看莫月。他绕过绫罗,走到鹤丝亚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后便横抱起鹤丝亚走出了屋门。而鹤丝亚流着泪附在仲延怀里,小声抽噎。
仲延就这样抱着鹤丝亚带着众人离开,整个房间只剩下莫月和绫罗二人。
莫月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倒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眩晕。
绫罗站起身,满脸忧心地扶助莫月。
夜宴莫月没有参加,她带着绫罗走到大漠的城墙上看星星。
她抬头看星星看得入神,似乎忘记了时间。
夜深时,喻云飞跳上墙头,来到她们二人身边,扬着嘴角坏笑着说道:“小丫头,你的心上人已经抱着蛟掖的美人公主睡下了。”
“喻云飞!管住你的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绫罗一把飞刀从喻云飞脸旁飞过扎在墙里。
喻云飞似乎习惯了绫罗此招,淡定地拔下刀毕恭毕敬地笑着还给绫罗。
莫月只是抬头看星星,听到了当没听到,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小姐……”绫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看看喻云飞,冷冷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说点有用的。
喻云飞看着绫罗,苦笑道:“我哪里会……算了我试试……”
他跟绫罗换了位置,走到莫月身旁,将小臂放在城垣上,努力思索着要说的话:“莫大小姐,大道理你都懂,哥哥我也不用在讲。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就是拿出气度来忍,我早说过男人都一样,那蛟掖公主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哭起来如冬日病梅,笑起来如春日百合,哪样不比你强,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莫月本来没有多么生气,听喻云飞这么一说,一股火气窜头,扭过头气呼呼地瞪他,瞪的喻云飞心里发毛,硬着头皮接着说:“要么你就换另外一条路,抓紧放弃,赶快换个男人。我认识一个男人还不错,相貌武功势力财力一点钱不输给玄王,虽然有点花花肠子,但是绝对是个情种……”
没等喻云飞说完,绫罗一步上来推开喻云飞。若换作普通人,被绫罗这么一推,现在肯定已经是城墙下一缕冤魂了。
“绫罗,你让我把话说完啊!”喻云飞稳住身子大叫,“我说的多实际,你推我干什么,还往城墙下边推!”
绫罗不理会喻云飞在旁边抗议,认真地向莫月请命,“小姐,让我去杀了那个女人。”
喻云飞拽住绫罗的袖子:“绫罗你开什么玩笑?别瞎给你家小姐出主意!”他蹙眉看向莫月,诚恳地劝道,“仲延以后睡一个你杀一个,你杀得过来吗?”
莫月本来生气,可听喻云飞这么一说,又丧气地扭过头看向星空,问道:“喻云飞,既然男人都一样,那你说说怎么能抓住男人的心?”
喻云飞双手抱臂,正经思考起来。
“小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绫罗看她这个样子心里着急,暗骂喻云飞靠不住。
“绫罗,你怎么就那么不信我?”喻云飞不服气,“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们答案。”
莫月睁大眼睛问:“什么?”
“绫罗这样就能抓住男人心。”喻云飞指了指身边的绫罗。
绫罗一听抬手就要甩飞刀,可喻云飞话音没落时就飞到一边,嬉笑着看着绫罗:“男人看似都喜欢娇花美人,但那都是表象。是个男人都真心希望自己的女人是足够强大的,强大到可以一起面对征途与生死。就像我和绫罗——约好同生共死。”
绫罗脸红到耳根,抽出剑就砍向喻云飞:“找死!”。
喻云飞又闪又躲,跟她嬉闹开了。
莫月少见绫罗如此,其实平日也注意到尽管喻云飞总是故意气她逗她,她也保持着冷冰冰随时就要杀人的态度,但莫月也看得出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在催化和改变着。
一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斐公子,一个玄王仲延培养出来的顶尖杀手,在大漠城墙上玩起了你追我赶的小孩子游戏,莫月看着看着扑哧笑了出来。
喻云飞听见莫月笑了,停下脚步给绫罗指向莫月。绫罗顺着他的手看到了莫月的笑容。
“我想到好办法了!”莫月从城垣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土。
“什么办法?你要去硬抢?”喻云飞始终开着玩笑。
“是我的男人,我要自己抢回来!我得拿出点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东西来。”莫月眼神亮如繁星,她璨然一笑,“喻云飞,谢谢你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