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仲贤是湖南长沙人,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是1924年入党的老布尔什维克,曾跟随周恩来在军校搞党的工作,1927年8月,又参加了周恩来领导的南昌起义,任二十军第三师参谋处长。南昌起义失败后,被派赴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袁仲贤担任八路军平原纵队司令员。1949年3月,第三野战军第八兵团成立,陈士榘任兵团司令员,袁仲贤任兵团政委。4月,率部参加渡江战役,攻占国民党首府南京。南京解放后,任南京警备区司令员兼政委,并代理第三野战军参谋长。
前面已经说到,就在解放军即将渡江之时,一支英国舰队强行通过解放军的防区,去增援一天前同解放军发生炮战的“紫石英”号。我特纵炮团向英国舰队发出警告。英舰自恃甲坚炮巨,置我警告于不顾,反向我轰击,显示威力。沿江炮兵一齐开火,霎时间,英舰纷纷中弹,冒起滚滚浓烟。“伦敦”号目标最大,中弹最多。一发美制105榴弹击中其指挥塔,弹片撕裂梅登中将白净而笔挺的海军制服,舰长卡扎勒负伤。英国舰队被迫溃驶上海。
人民解放军炮击英国军舰的消息震动了世界。
在伦敦,舆论为之大震;法国报纸在头版予以报道;瑞士的所有报纸都用通栏标题登载这一新闻。
上海出版的《字林西报》引“紫石英”舰给英国海军当局的报告说:“仍在搁浅,死亡17人,重伤20人,60人泅水登岸……”后来英国海军部公布,另有水兵和军官共103人失踪。
事情没有完。7月30日晚9时,“紫石英”号趁“江陵解放”号客轮经过该舰下驶之际,起锚尾随潜逃。9时15分,我大港炮兵向“紫石英”舰发炮警告,英舰还击,双方发生激烈炮战。“紫石英”号强傍“江陵解放”号左侧行驶,使该轮不幸中弹沉没,船上数百名乘客伤亡惨重。“紫石英”号多处中弹后仍继续东逃,当时台风使江水猛涨,江阴沿江炮位被迫移往高地。“紫石英”舰停机熄灯顺流而过,我炮兵未能发觉。“紫石英”舰偷越江阴后仓皇东逃,在黎明撞沉我木船多艘。该舰利用水涨之机,避开吴淞口航道,径从崇明岛北口逃出长江。
镇江前线司令员袁仲贤受命与英方代表谈判。“紫石英”号舰长克仁斯少校向袁仲贤转交英国远东舰队总司令布朗特的一封信。袁仲贤拆信一看,信的内容也大致料到,就是目前不谈此事,一切需要解释之点都由克仁斯少校解释,请求安排该舰之安全航行,等等。
袁仲贤将信函往对方面前推了推,脸色平静而庄严:“英国军舰侵犯中国内河及闯入中国人民解放军阵地的行为,是中国人民所不能原谅的。在英舰未履行其应负的责任之前,我不准备讨论其安全驶离的问题。”他随身指了指左侧坐着的一位军人:“关于英舰应履行的责任问题,可与我的代表康矛召上校谈。”
记者出身的康上校立即向克仁斯递交了一份备忘录。该备忘录列举了“紫石英”号及其他肇事英舰入侵及造成解放区军民伤亡的情况,要求英国军舰承认错误,道歉,赔偿损失。
克仁斯上校嘴角一撇:“我无权讨论责任问题,我现在希望迫切解决的是‘紫石英’号的安全驶离问题。”
康矛召追问:“你既然无权,布朗特上将为何迄今还未指派他的代表,这从何表明他的诚意?”
袁仲贤用指头敲敲桌面,表明:“中国人民经历了多年的艰苦作战,赢得了胜利,中国人民有力量而不为任何威胁所屈服。”袁将军的这番话是针对布朗特上将信中有言:出于任何其他理由的扣留会产生最严重的国际后果……
克仁斯急忙摆手,否认有威胁之意,并转而解释英国当局并不逃避责任。他说:“布朗特上将认为,无论长江上经过情形的最终决定如何,他都对此事件所造成的中国军民及英国水手之伤亡,深感遗憾。”
谈判不欢而散。作为海军大国并长期在中国横行无忌的英国远东舰队,在这次“长江事件”中处境狼狈,但要它向我道歉、赔偿,却怕丢了脸面。而我方当时正值解放全国,也有很多事要料理,不想在这种主要表现为军事性的谈判中长期僵持。根据总前委的分析和中央军委的指示,袁仲贤奉命做出让步,但坚持英方必须认错。
布朗特致函袁仲贤备忘录称,欢迎袁将军之提议,并希望由此达成双方同意互表遗憾而迅速放行“紫石英”号之基础。袁仲贤一拍桌子:“我方没有什么要向英方表示遗憾之处!”
英方软了。克仁斯匆匆送来布朗特的亲笔函,正式承认英国皇家军舰“紫石英”号的非法驶入,对双方之伤亡深感遗憾云云。
有关“长江事件”除了四次武装冲突外,进行了十几次谈判。后来这件事被认为是一个偶然事件。但它毕竟是新中国诞生前夕的一件重大外交事件。解放军的高级将领们已经开始与外国人接触了。
“不打不相识,不谈也不相识。那是成天磨嘴皮子,你挑我的刺,我挑你的刺。”袁仲贤伸着指头环视一圈,“你们几个不都搞过停战谈判吗,也都是老手了!”
耿飙和韩念龙把目光转向黄镇,说:“你那个地方斗争最激烈,你算是经受了锻炼,做外交官没问题。”
黄镇急忙摆手:“我是摸着石头过河,多请示多汇报,自己没什么能耐。不过与美国人打过交道,知道点他们那一套。我倒没什么,就是我们这位——”黄镇指了指朱霖,“思想不通。”
袁仲贤就对朱霖说:“你不要生气,咱们将来都是演戏,党需要,我们就演。我们男同志将来都穿得整整齐齐,是演戏;你们穿上旗袍,高跟鞋,手里拎个包包,也是演戏。我们为了党的利益而演戏嘛。”
朱霖被他说笑了。
姬鹏飞、王幼平也附和道:“就是嘛,咱们又不会外文,这都是过渡吧。等培养起新人,咱们再回部队。”
黄镇赞同地点点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过渡”,竟“过渡”了2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