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鹤顶红,了断了昭越王朝第一任废后的性命。
说来可笑,她也曾想做一个贤后好流芳百世,牌位依附着夫君摆放在奉贤殿受后世君王后妃的四时拜祭,可惜如今,虽不曾流芳百世,倒也用了另一种法子入了青史——昭越出的第一个废后,她也算是开创了皇家的先河了。
“来人,把罪人薛氏的嘴撬开,塞米糠!”
不必声音的主人现身,自有宫奴机灵,抽去了废后头上的荆钗撬开她的嘴,待嘴里喷涌出的鲜血转少,麻利地灌了一嘴米糠下去。
如瀑的秀发原是薛灵芸得天独厚之处,现在却被人用血濡湿,紧贴在在了已经蜡黄消瘦的面上,这张面容早就看不出当初母仪天下的风采,只余一片死寂。
米糠细小粗砺,沾满了鲜血在废后嘴中堵着,更磨得她口舌渗血,不能言语。
挣扎的力气逐渐消失,薛灵芸被宫人架着的身子渐渐瘫软。她不甘地抬起头,恍惚间看见一个相识的华服丽人隐在椒房殿轻纱帷幔的后面轻声抱怨:“对这等不安于室的毒妇,圣上还这般重情义做甚?教她死在了椒房殿,本宫以后怎么住这殿宇啊!”
虽说有些不悦,可薛灵芸分明听出来了她作为胜利者的喜悦。
“娘娘放宽心就是。”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同那妃嫔说今日阳光和煦:“乌发覆面、米糠塞口,就是到了阴间,她也不能告您。”
那个声音,无一点悲悯。
薛灵芸的一点魂魄在空中飘荡,无处借力,殿门处卷来的一阵秋风就能把她吹得东摇西摆。
风吹动了侧殿的罗帏,露出一对并肩而立的男女,女子生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妙龄佳人插着张扬的红宝石凤钗,却又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娇媚。
那丽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向最亲近她的外甥女慕容玫!
那佳人听了男子安慰倒未一展笑颜,反而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怜悯:“舅父这话说的让人心寒,若是有哪一天,玫儿也落得姨母这般地步,舅父怕不是也要同旁人这样说玫儿了。”
薛家家主、废后的亲哥哥、新册贵妃的亲舅父显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哪里能呢?她不懂变通,更不知道家族方是后宫中人的立身之本,自从生了废太子,她一再减抑薛氏与慕容氏的子弟入朝为官,落得这个田地是她咎由自取。而娘娘您则是圣眷优渥、背靠家族,在后宫里站稳了脚跟,岂能与她混为一谈?”
宫奴拖了废后尸体出去,常年不见阳光的殿里在宫门洞开的那一刻反显得更为阴冷。
被人拖行的尸骸无人在意,也没了让人在意的价值,曾经的世家宗女如何?美得不可方物的皇后又如何?红颜弹指老,朱颜辞镜的那一刻,这朵后宫里的娇花就已经宣告凋谢了。
废后衣物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大了,以至于款款步出椒房殿的两人并没有发觉,适才他们站立之处的罗帏,正有淡红色的水渍在一点一点地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