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进府,姜繁再无阻隔,听那护卫所说,公子林旭早已回来,现正与白家三公子于王景楼上饮酒作乐。
姜繁大喜,遂却不急着去寻他,而是先往书房拜见谢柒涵,此时此刻,谢柒涵正在房中读书,姜繁来到时,眼见房门未关,这便走进去,瞧见了她静仪端庄的身影。
少年忙跪拜,轻声唤道:“小侄回归,特来拜见林伯母。”
谢柒涵闻声而动,朝他看去,立时欣喜不已,明静的容颜上,现出一抹慈和,遂放下书本,起身朝他走来,说道:“繁儿,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时日一别两月,你是去了何处啊!”
边说,她边把姜繁扶起,姜繁抬头望她,连忙回道:“小侄去了青屏山一趟,办了点差事,因那夜伯母入睡,小侄不敢打扰,故托一名婢女传话暂别之语,只是世事难料,此去竟有两月之长。”
谢柒涵闻言,只点了点头,也就不再问询,遂引姜繁入座,唤来那屋外守护的婢女沏茶,这才说道:“这些时日旭儿看不见你归来,故心生担忧,早有要去寻找之意,只因我唤住了他,方才暂时止去想法,如今你已然回来,便是再好不过。”
姜繁听闻林旭如此担心自己,不由心中温暖如春,嘴角一笑,遂再次朝谢柒涵作礼道:“有劳伯母与林兄挂怀,姜繁实在惭愧。”
谢柒涵摆了摆手,目光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都是一家人,繁儿何必这么多礼,这岂不是各自生疏了感情,往后不可如此。”
少年摸了摸鼻翼,欣然笑道:“是小侄之过,自不敢再说。”
谢柒涵这才满意,遂望了望那屋外静静站在远处的白袍少女,不由愣了愣,后朝姜繁问道:“繁儿,贵客既到敝府,怎能不引来招待?让她站在屋外,岂不是失礼之举?”
这话一出,姜繁连忙起身恭敬道:“那是小侄一位朋友,此番与我前来,具是等候小侄拜见过伯母与林兄后,立时便会离去,而且,她生性孤僻,从不喜与人结交,伯母大可不必管她。”
其实姜繁也很是冤枉,先前来时,他便问过清漪是否一同进来,她那时便说最烦与人多话,因而推辞不入。而今林伯母不明原因,还以为是自己失礼。
谢柒涵一听,便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这事,只是听得姜繁要走,不由忙问道:“繁儿,你这才刚回来,便要走了吗?何不在等一个月,到时中秋来临,你林伯父也会回家,我们一家人,也好过个团圆日子啊!”
此日乃乞巧节,一月之后,自然便是十五中秋。平凡人,一年之中难得有团聚日子,这八月十五,便是尤其重要与特殊,多少人在那天之前,都会选择回家与亲人聚首合欢,可惜,姜繁已是等不到那时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古迹问世之期,此去一别,三年五载不知多久,因而姜繁才会特来此辞别谢柒涵,以及林家众亲。
想到这里,姜繁心底也生忧伤,只是表情并未显露。他无奈的望着谢柒涵,拱手苦涩道:“小侄有大事待往,已是来不及与伯母伯父共聚中秋了,还望伯母见谅。”
谢柒涵闻言,一时有些着急,问道:“何事会如此紧急?便连一月之期也等不得?”说话间,她转头望了望那屋外的白袍少女,只看那少女生得是花容月貌,冰肌玉骨,若以外表相论,只怕比之林雪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这里,谢柒涵目光中闪过一抹异样,遂朝姜繁接着问道:“繁儿此去如此急迫,可是为那姑娘之因?”
姜繁连忙摇了摇头,说道:“非是如此,而是另有原由,小侄曾与人有约,三月左右便要去往天宝城与之重聚,如今已近约期,故才会如此紧迫。”
二人说话间,谢柒涵缓缓收回那盯着清漪的目光,后望着姜繁有些诧异道:“天宝城距离金林,可有数千里之遥,途中跋山涉水,艰险无比,你只有一月之期,如何来得及赶往?”
姜繁一笑,说道:“伯母忘了,小侄乃是修炼者,日行百多里不是难事。”
谢柒涵恍然,心中暗道,如此,那就准确了。
只是想到这里,她对于姜繁即将要走的事,还是深感离别不舍。少年自幼与她朝夕相处,因而谢柒涵对他,便是对待自己亲生子女一般,毫无差别。此次他一去,又不知要多少时日,方才能够再次得见。
可她也知,修炼者名定四海八荒,有通天彻地之能,绝非困于池中之物,她挽留不得。想到这,谢柒涵目中蕴出泪光,伸手抚了抚姜繁身上有些脏乱的白袍,柔声与他说道:“我也不阻你,此去经年,万望你还能记得林家,时常回来看看,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话间,她伸手唤来一名侍女,叫她前去书房内阁取出一件衣物来,随即递给了姜繁,道:“此物,名曰清月白羽衣,乃是我与雪儿亲手裁制,本来两月前就想给你了,但你先前辞别后,就一直存放于内阁之中,如今你得已回归,正好可把它予你了。”
姜繁闻言,连忙伸手接过那衣物,顿觉其入手顺滑,触感似冷玉凉冰一般,让人不觉神清气爽。
姜繁心知这是大礼,更有浓重情义存在,不免更生恩重如山,遂朝着谢柒涵跪拜地上,恭声道:“伯母隆恩,小侄没齿难忘,此去虽别,但有闲时,定然奔朝家来,拜见伯母伯父,以及诸位兄妹。”
话落,姜繁自故叩首三礼。谢柒涵遂忙扶他起身,强忍离别之痛,任自笑道:“好繁儿,若有此心,伯母便也知足了,旭儿他们现在王景楼,你若时间紧迫,也快去寻找吧。”
姜繁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极为不舍,来时的欢快,也化作满腔离苦,只是他生性坚韧,并不会轻易流露外表。
这便朝谢柒涵告别后,姜繁抱着那清月白羽衣,与清漪一同向着王景楼而去。
其后,那谢柒涵目视着他二人离去背影,忽然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抹忧虑,也不知在想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