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时间进入了新世纪。二十一世纪是一个新的起点,是全人类的新的起点。进入新世纪后,随着中国经济改革二十多年的发展,经济成就举世瞩目,全球市场开始重视中国。进入新世纪开始,中国已经着手准备加入WTO(世界贸易组织),在国际贸易交流中进一步发展国力,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这件事很快在2001年年底就实现了。2001年11月10日,世贸组织同意中国加入。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经济改革,是公认的、成功的,甚至可以叫做中国奇迹。
同样在新世纪的起点,张小军和刘玲都进入了大学三年级。大三下半学期开始,根据教学计划的安排,学生们都进入了见习和实习,为大四毕业打基础。也有一部分学生专注考研,提升学历,但见习和实习还是少不了。刘玲进入了汉中某县城中学见习教书,张小军则进入了法律工作的见习和实习。2000年夏天,根据学校的见习和实习安排,张小军进入了徐州铁路公安处进行暑假实习,带教张小军的,是公安处长李大民。李大民是老公安,刑警出身,工作认真。
张小军于公历北京时间2000年的6月26日到铁路公安处实习报到,那是一个星期一,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早上八点多,太阳高照,张小军去报到,民警张四亮直接把张小军带到处长李大民的办公室。李大民起身,伸手和张小军握手,说:“欢迎矿大法学的学生小张来实习,就跟着我干。”
张小军说:“李处长好。”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李大民。李大民看去四十来岁,身材高大,张小军身高一米七三,李大民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李大民不但高大,而且魁梧。整个人看上去,活脱脱一个老公安的气质。可能是长期干刑警的缘故,李大民习惯穿便装,倒是新参加工作一两年的内勤警察张四亮,身穿警服。
“小彭,”李大民大声向对面的办公室喊到。
“来了,李处,”随着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穿警服的男子快步走到李大民办公室。
“这是矿大法学的学生小张,来我们公安处实习,你给安排在值班室,值班室有个空的办公桌。不出外勤就让小张装订卷宗,出外勤我带着。”李大民交代着,然后转头对张小军说,“这是我们办公室彭副主任,你先跟他去,有事我会叫你。”
“好。”张小军应答着,跟着彭副主任走出李大民的办公室,走到走廊尽头的值班室,彭副主任给张小军安排了一个办公桌。
“小张,欢迎你来实习,”彭副主任说,“值班室是24小时值班,会有人接听电话,里面套间是架子床,和你们大学宿舍一样,值班夜班的就睡在里面。你要是晚上不会学校宿舍,也可以和值班民警一起睡在这里,了解了解应急事件处理的流程,增长你的经验。”
“好的,谢谢彭副主任。”张小军说道。他看了值班室的内部通讯录,知道彭副主任的名字叫彭刚。
彭副主任身材矮小,长相和气,虽然穿警服,但估计主要是对内实务较多,纽扣也没扣全,裤子看上去皮带没弄紧,一直下溜,一双皮鞋非常破旧,看得出没有精心擦油养护。
从李大民还有彭刚的热情招待,以及民警们的善意可以看出,在2000年的中国,公安系统内部,本科学历以上的科班出身的大学生的比例,还是比较少的。国家的干部队伍发展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在处理这些具体问题的过程中,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行政机关单位对人员更替、晋升、培训、等等,采取的都是“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的标准,
刚去的第一周,除了熟悉流程,张小军就是负责装订卷宗。张小军做事认真细心,公安处积压了一两年的卷宗,不到一周,张小军就按规定要求全部装订完毕。李大民检查了装订的质量,在内部党组会上感叹地说:“大学生素质就是不一样,装订的卷宗都有模有样。”
除了白天装订卷宗,张小军晚上还是到海云电脑城去打工,组装电脑。电脑组装是体力活,但也需要一定的技术背景,薪酬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就是按台计算,按客户订单,组装好一台并测试好,十五块钱。正常情况下,组装一台电脑包括测试,特别是软件的测试,当时流行的是WIN98系统,总时间需要差不多五十分钟。每个晚上,差不多能装三到四台。
2000年7月中旬的一天下午五点十分,差不多再过二十分钟就下班了,张小军已经准备好下班后骑自行车去电脑城了,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此时值班的民警周国庆说要去办公室量尺寸,要统一订做制服,让张小军看着电话,做到24小时值班室有人。张小军说好。
下午五点二十分左右,周国庆测量好尺寸,回到值班室,和周国庆一起回到值班室的,还有当晚夜班的值班民警陈锋。陈锋对张小军说,小张,今晚能住在值班室帮接电话不?公安处技侦科刚退休的王科长给儿子结婚,中午已经吃了一顿了,晚上还要吃饭,大家关系不错,下班了自己和周国庆要一起去,估计晚上十一二点结束后就回值班室。张小军说好。张小军给电脑城老板打电话说有事,就留下在值班室。
同样在这一年的暑假,刘玲在汉中市城固县教育局见习,带教她的是教育局局长助理高文。高文也是汉中师范学院毕业的,比刘玲高三届,毕业后,高文就顺利地分配到了城固县教育局,第二年就做了局长助理。
高文看到刘玲的第一眼,就产生了喜欢。高文对刘玲说,希望刘玲毕业后,能到城固县来工作。刘玲对高文也不反感,高文一米八的身高,说话很有修养,家庭背景好,前途无限。刘玲对高文说,感谢高文的支持,自己估计要直接考研。
实习到八月初的时候,高文一天下午对刘玲说,再一周实习就结束了,就要写实习鉴定了,就要分别了。高文想请刘玲吃饭,高文说:
“认识了都是朋友,请吃饭一定得去,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那好吧。”刘玲对高文说。
“今天下班,我们就去民乐大酒店二楼,这是城固县最好的饭店。”高文说。
“不合适吧,这太隆重了。”刘玲说。
“就这么说。”高文说完,就走了。
到了下班,高文已经准备好了,他开好自己的摩托车,请刘玲坐在摩托车后面。夏天天热,衣服都穿的非常少,刘玲上了摩托车,高文就发动。
两人到了民乐大酒店,找了一个包间,点了一百多块钱的菜。这相当于高文月到手工资的五分之一。20%的月收入的投入,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带教老师和实习生的关系。刘玲也感到有些太隆重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高文对刘玲说,下午一起再加班弄弄材料。刘玲知道高文的意思是另有想法的,想到实习鉴定还的高文出,就去了。下午到了办公室,整理了大概半小时的资料,高文说,差不多弄完了,就对刘玲说,去自己宿舍吧,想送一本书给刘玲。
教育局职工宿舍楼基本没什么人,三层楼的宿舍,整个三楼就高文和另两个青年干部。另两个青年干部周五晚上就回洋县老家了,就剩下高文一人。刘玲进去一看,高文的宿舍整理的很整齐,刚进门是一个洗脸的脸盆架子,上面有脸盆,毛巾,肥皂,牙膏牙刷,靠右边墙是一个衣柜和书柜,靠后窗是一张大床,靠门口方向床边是一个办公桌,办公桌再靠前窗就是一对单人沙发和一个茶几。相当整洁。
刘玲进了宿舍,站在宿舍的办公桌前看桌上的书架子上都放了什么书。高文倒好水,就把宿舍门关上,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刘玲,直接把刘玲扑倒在了床上。
“高文,你不要这样,我有男朋友。”刘玲被高文压在身下,背对着高文,冷静地说。
“可以竞争,”高文说,“我想要你。”
“高文,你再这样,我要向学校反映了,也要向你们教育局反映,你前途就会毁灭,可能还要判刑坐牢。你再不收手,就是犯罪了。”刘玲再一次说道。
这次刘玲的话,震动了高文。高文放开了刘玲,说,对不起了,失态了。刘玲说,我先走了。
类似刘玲这样的经历,遭遇,可以说比比皆是。不过绝大部分女性选择的是沉默。毕竟要把这事捅出来,需要勇气。那个女生愿意自己的这种事情让别人知道呢。当然,刘玲后来也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只有她内心知道这事。
这件事对刘玲也提了一个醒。到了这个年龄,周围的异性互相吸引,这是正常的,但如何自我保护,如何确定恰当的距离,也需要认真思考。任何一个女性,都有可能在特殊的环境中遭遇这种情况。实习结束后,刘玲回到了汉中,在学校整理了一两天,八月二十日回到了老家。这样到新的大四开学,还有半个月。
刘玲内心渴望张小军也回老家,见个面也行。
张小军从公安处实习结束后,又在电脑公司工作了一周。用学生证买了徐州到渭南的半价火车票,八月二十四日回到了老家,但张小军八月二十九日就得走。
八月二十六日,天气炎热,刘玲骑自行车从刘家村到孝通街道,和张小军碰面。刘玲说,自己暑假实习,碰到了一个教育局的干部,汉中师范学院的学长,大自己两三岁,对自己有好感,希望自己本科毕业了去汉中工作,但刘玲回绝了学长,说自己直接考研,说自己告诉学长自己有男朋友。但刘玲并没有告诉张小军高文开摩托车带自己、高文在宿舍抱自己的事情。张小军没有和刘玲说自己的无头尸体案的经历,他感觉没有必要。他只是说了自己怎么实习,怎么兼职,怎么计划。
张小军对刘玲说:
“我本科毕业得直接工作,不能直接上研究生。要上得工作之后自己攒钱上。你的情况,适合直接上研究生。”
刘玲问为什么。张小军说:
“我这家庭情况,你是知道的。家徒四壁,一无所有。本科毕业我想先工作,经济独立,把这个贫弱的家庭从多年来的穷苦中解放出来。我父亲干了一辈子苦力,现在慢慢老了,干不动了,我想提前独立。这可能就是老百姓说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我会好好念。”刘玲说。
“我们处在一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张小军说,“我们都走出了农村。你从卤阳湖边是六七百米的刘家村走出,考上大学,我从距离你八里路的孝通街走出。我们分别到了新的环境,都面临新的机遇,挑战,都面临新的诱惑,抉择。我们和路遥笔下的主人公截然不同。作家路遥笔下的主人公,是制式的,固定的,就是一个上了大学,一个没上。我们是都上了大学,不过是在不同的城市,都面临不同的压力。”
刘玲一辈子忘记不了是高文,这就是女性和男性不同的地方。和张小军多年的交往,都是精神层面的纯洁的交往,都是梦幻般的理想,都是周围人们认为的美好。这就好比一首民歌唱的:
一对对哪个鸳鸯水上漂
人家个哪个都说是咱们两个好
你要是有那心思咱就慢慢交
你没有那心思就呀么就拉倒
你对我好来我知道
就像那老羊疼羊羔
墙头上跑马来还嫌低
面对面坐下来我还想你
……
古诗《孔雀东南飞》中有一句话,说“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这个古诗的理解,性别心理的差异是非常巨大的。所有的和女人合作的事情,凡男女之间纯洁地以业务合作,没有男女之事发生的,往往合作成不了,往往事情办不了,核心是心不齐,互相不信任。
在村里人的眼光里,刘玲和张小军早已经是合适的一对了。都上了大学,还互相来往。这就是“人家个来都说是咱们两个好”,而事实上,这两个青年人,手都没拉过。眼看就大学四年级了,求职和毕业就业,对张小军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抉择考验。对刘玲来说,若考研成功好说,若考失败了,是不是去城固县呢?这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