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连忙冲上前去,只见义父四肢绵软无力,筋脉已断,胸腹处也流血不止,俨然成了一个废人。韩毅不由得悲从中来,仰天痛哭。而此时周围的人中不乏一些心性凉薄之辈,看热闹也不嫌事大,纷纷驻足围观这父子二人,说说笑笑,指指点点。
“义父,我和他们拼了!”
义父一听这话,心急如焚之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又加上重伤在身,一时间竟昏死过去。韩毅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出短刀便冲向那醉香楼,然而一个不懂武艺的十六岁少年又能将眼前的仇家如何呢?还没有冲进大门,便被门口的守卫给一脚踢了回来,那守卫大汉乃是武徒中阶的武者,这一脚虽未尽全力,但仍教韩毅胸腹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一口鲜血吐出,倒地不起。
“小子,毛都没长齐呢还想报仇?”
“嘿嘿嘿,没想到这醉香楼挺会做生意的,不光有女人玩还有好戏看,哈哈哈!”
围观之人你一言来我一语,可谓字字诛心。
......
韩毅双目间一片血红,一言不发的躺在地上,好似对耳边的奚落取笑一概不知。周围众人见已经没有乐子可看,说说笑笑的散去,继续寻欢作乐,竟没有一人对着街道上的父子施以援手。
过了良久,韩毅捂着胸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扶起义父,背着义父的身躯,朝医馆的方向走去。也许是行动间牵动了伤口,此时义父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清醒过来,对韩毅说道:
“孩子,不必管我了,我的情况我自己明白,已经活不了了。。。”韩毅见义父连说话都含糊不清,也不敢再乱动,生怕义父伤势加重。便将他靠在街边的一面墙下,义父脸色苍白的望着韩毅,颤巍巍地说道:
“以后的路...义父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别去想...什么报仇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有一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与你。”韩毅忍不住打断义父说道:
“不,义父你不会有事的,你别说了!”
“孩子...在我床铺前的第三块地砖下面有你父母的遗物,切记...要小心保管,义父...先走了,以后你要保重!”
说罢头一歪,竟自绝心脉而亡。
韩毅心中好似一座大山塌了下来,心如刀绞的抱着义父的尸体痛哭不已,义父一死,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便随之而去了,天道对他如此不公,这世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一时间韩毅心如死灰。往日种种如走马灯一般涌上思绪,他恨这世道的残酷,但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若是拥有力量,哪里会有今天这般下场。
韩毅想到这里,神色阴狠的仰天发誓道:
“害我至亲的狗贼们,我韩毅发誓,必将你们赶尽杀绝,有违此誓,教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立下重誓后,韩毅怀着沉重的心情抱起义父的尸身,不顾自身伤痛,咬牙将之背在肩上。一步一晃的朝前走去,幸好多年来韩毅在铁匠铺里练就了一身不错的体力,试想若换做和韩毅一般大的少年,遭此惨变,再加上身体受伤,怕早就倒地不醒了。他之所以还能坚持,是因为全凭着心中这一股恨意在支撑着他。
又过了几个时辰之后,韩毅将义父的尸身草草埋葬在了离家不远的一处山坡上,又重重朝着那简陋不堪的木桩磕了几个响头,一时间疲惫不堪。他刚欲起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一头倒在了义父坟前,不省人事了。
等韩毅醒转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时分,但昨日夜里风寒露重,也不知冥冥中是否有神明护佑,竟然没有将他冻死,不得不说这倒是一个奇迹。
但韩毅的心此刻和他的身躯一样,却只剩下了冰冷麻木。默默地在义父的坟前伫立良久,想起义父临终前的交代。韩毅不禁缓缓说道:
“这些年,辛苦您了!”
韩毅收拾了下心情,便头也不回的朝家中走去。只是他还不知道的是,昨天夜里巨鲸帮之人已将他家所有财物搬空,只留下一片狼藉。待他回到铁匠铺前,望着这家中的惨相。有那么一瞬间韩毅真想一死了之算了,但转念一想,如此血仇,忝为人子,怎能不报!只得强压下心中怨恨,快步来到义父的房间。
好在这巨鲸帮之人只顾搜刮屋内财物,却不曾想到这小小的铁匠铺里会藏有什么秘密,屋内虽是翻箱倒柜,但地面却是完好无损的,韩毅找来一把铁锹,撬开了脚下的地砖,地砖之下果不出所料,埋了一个狭长的铁盒,韩毅见状便伸手去抱,却惊讶的发现这盒子十分沉重,抱之不动。原来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这铁盒居然是用上好的精铁打造而成。
韩毅一咬牙,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拖了出来,好在这盒子上并没有上锁。于是韩毅小心慎重的将铁盒开启,一把造型古朴,通体血红的长剑便映入眼帘,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但另韩毅大跌眼镜的是,此剑剑身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以韩毅这两年打铁匠的眼光来看,这把剑已经废了,断然不会再有修复的可能。一般来说剑匣都为木质,所以一开始韩毅不知道这里面装着一把长剑,满怀期待之下却是大失所望。
我那亲生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留下这么个废品还不如让它永远不见天日的好。不过失望过后也很快释然了,因为韩毅本来也没指望他那未曾谋面的父母能给他留下什么宝物,于是随手将剑取出,找了块破布将其裹好,正待要走,却发现原来铁盒的下面还压着一封书信。
韩毅见状赶忙将信件取出,扫去信封上的泥土,上面依稀可见‘韩毅亲启’四个大字,这是义父的手笔。韩毅心中不禁一酸,轻轻地将信封拆开。却见上面写了一段陈年秘辛。
“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来我已经不在人世,以往你问起自己的身世,我总是闭口不答,非是我故意隐瞒,而是当年之事牵扯重大,关乎你的身家性命,是以才绝口不提。但仔细想来这些事情不对你说也不合情理,毕竟我不是你亲身父母,无权替你做主。所以留书一封,如果我遭遇不测,好教你知道你韩家的真正仇人是谁?义父知道你这孩子性格要强,再次奉劝你一句,一定要学会隐忍。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不要去报仇。否则我们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信读到这里,韩毅不禁悲从中来,暗暗想到,其实我早就将你当做亲生父亲一般看待了。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真正的对我好,为我着想?义父你这仇,我不顾一切也好,不择手段也罢,不管这次是生是死,必定要给您报了。才不算愧对您的养育之恩,你放心吧。韩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继续朝下看去。
“十六年前,当时你爹韩星望乃是紫阳城三大家族之一的韩家家主,权势滔天,一身武艺已达武王境巅峰,不说紫阳城,就是在整个河西境内,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本来你这一生应该是顺风顺水,可就在你过满月那一天,你们韩家出事了!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当年的情形我还是历历在目,当时我作为你父亲的至交好友,欣然受邀前往紫阳城喝你的满月酒,你是韩家唯一的独子,所以你父母对你也是宠爱之至。对此次宴会十分重视。整个紫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来了,可是那天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人,便是覆灭你韩家的罪魁祸首,他就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血影楼的楼主,沈天心,此人一身元力深不可测,乃是邪道十大高手之一,当然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因为一个人哪怕再强,只要没有到达那传说中的至尊境界武尊境,那也是强的有限,最恐怖的是他麾下所篆养的这群杀手,这些年来,不知荼毒了多少势力宗门,号称只要出的起价钱,就没有买不了的命。做下了不少惊天血案,这血影楼不出手还好,一出手便教江湖上人人自危,偏偏这些人行踪诡秘,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让所有的正道大派都深感难以应付,却又寝食难安,联合讨伐了几次也不见成效,反而付出不少代价,到了最后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却是默认了血影楼的存在,对这血影楼行事视而不见。所以说孩子你一定要懂得一个道理,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与坏,只有绝对的利益。往往这些名门正派私底下最是肮脏龌龊,以后你若是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提防才是...”
韩毅越看越心惊,深深的吸了口气,心神好似又跟着义父回到当初那个血腥残酷的日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