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骊山别宫。
望着上位声色不动的嬴政,纭曼暗暗咬唇,才悠悠开了口,“父皇,哥哥都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你就让他起来吧?”
“…………”
御台上,嬴政低头专心批阅公务,对纭曼的话仿若未闻。
见他威严凛凛,纭曼心中便没了底。
她从一旁小太监手里拿过玉壶,走上御台为嬴政添了一盏茶,在他身旁跪坐下来,微憋嘴角,“哥哥身上还有伤呢……”
胡亥被罚,完全是替她背锅。
是她威逼利诱,胡亥才带她出来的。
至于昨晚发生的事,谁都无法预料,况且,她现在好端端的,倒是胡亥肩甲和臂膀上到处都是伤。
虽然,胡亥脑子不好使武功还烂,但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她不忍心看他受伤还被罚。
半晌,嬴政才放下笔,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淡回,“若不是念在他有伤,寡人早就让他二十大板加身了!”
嬴政神色虽略有松动,但言语并没有让胡亥起来的意思。
纭曼抬手将他的衣袖一抱,开始撒娇使性子,“那父皇你罚我吧,是我硬拉着哥哥出来的!”
嬴政放下茶盏,侧身笑睨纭曼一眼,“曼儿,你以为父皇真的不忍罚你?”
“那我现在就去陪哥哥一起跪……”纭曼赌气将小脸一鼓,作势便要起身。
“胡闹!”
嬴政微一凝眉,伸手将她揽回坐席,才对殿外高吼一声,“胡亥,还不快滚进来?”
殿外。
胡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酸疼的膝盖,走进殿内又扑通跪下行礼,“父皇……”
嬴政冷眼看他,一脸严厉,“回宫后,罚抄《法经·具法篇》五十遍;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法经?
传说商鞅入秦就只带了此书。
抄五十遍?
纭曼当即在心里替胡亥默哀了一秒。
下首,胡亥却心悦诚服的叩拜谢恩,“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绝不再犯!”
训完胡亥,嬴政这才侧头转向纭曼,表情也已柔和许多,“还有曼儿你,回宫后好好准备及笄礼,不要在这么胡作非为了。”
“哦……”自知理亏的纭曼,只乖乖的应了一声。
天知道,她没想胡作非为。
她只是想见盖聂而已。
她最讨厌被人刀架脖子了好嘛。
见纭曼低眉垂眼,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嬴政轻叹口气,终究不忍再多做苛责。
他淡淡开口,“你们且退下吧,胡亥去打点行装,午后我们便启程回宫。”
吩咐完琐碎事宜,嬴政便又一门心思扎进一堆公务里。
“那父皇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纭曼站起身,留下一句关怀,这才跟胡亥一同退出大殿。
大殿外。
胡亥一路揉着膝盖,一瘸一拐跟在纭曼身后。
点点暖阳的回廊处,纭曼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胡亥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啊哥哥,连累你受伤又挨罚……”
“傻瓜,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没有一贯的吊儿郎当,胡亥神色愧疚,抬手轻揉纭曼的发顶,“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胡亥神情宠溺,完全沉静在兄妹情深里,却见妹妹突然没头没尾朝他说,“哥哥,你自己回内院去……”
然后,就见妹妹如一只灵蝶似的略过他,振翅飞向大殿方向……
胡亥一阵凌乱,转头去看,只见盖聂正从大门进来,去的方向,正是大殿。
真是没眼看……
妹妹,咱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