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家里因为近些年物质条件越来越好,所以个头似乎也比这些穷亲戚高上许多。特别是看见两个表哥就知道了,大表哥赵长河,长得五大三粗,威风凛凛,一米八几的个头,加上颤巍巍的肥肉,活似巨灵神下凡,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见了李海倒也亲切“小海,你小子早来了吗?好长时间没见你了,等会儿跟我出去玩去——”
二表哥也是身材高大,白皙的皮肤,挺拔的身材,好像和后来的一个电视明星叫陈亦凡的比较相像,属于奶油小生的类型,说话也比较文静,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更霸气的是两个表哥的爷爷,那个矿务局的领导给两个大孙子起的乳名,大的叫“同宇”,小的叫“同宙”,一看就是个后世的玄幻小说的作者,一心要“统一宇宙”的节凑,这心操的真的是有点大了,如果生在当代一定是个网络玄幻小说的忠实拥趸。而两个表哥也的确不负众望,同宇在校学习虽然不是非常出色,但是难得的是交际能力光,长袖善舞,善于平衡各种关系,所以在同学中过人员极好,这与他粗犷的外貌似乎极其不符,如果撕拉硬扯的话可以这样说,是他那憨厚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大家的眼睛。
而“同宙”则与哥哥恰好相反,当代的“小鲜肉”,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都是“迷妹”无数,虽然刚刚初中的年纪,但据说已经“绯闻”不断了,似乎这样的身型不去招蜂引蝶浪费了似的,但是古语云“有得必有失”,在同宙身自然上也不能逃离这个魔咒,他的功课是超级的差,无敌的烂啊,已经两次留级了,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在少女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其实这也正常,就比如一个男生见到一个女生,首先在乎的是她的外表是不是漂亮,而学习怎么养,人品怎么养,管她呢!!其实,大家常说的男人是下半身动物,用之于女人身上同样适用。
等大家纷纷进入北屋,啥是“北屋”,顾名思义就是北面面的屋子,奥,不开玩笑了,其实是个当地对坐北朝南的正房的称呼,一般农村都是五间正房,与配房相比正房更高大,所以自然称呼“大北屋”,中间的两间一般是客厅,左右各两间一般作为卧室。
李海小时候的北屋自然没有那么现在那么宽大,跨入浅浅的门槛之后,就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当地叫“八仙桌”,是姥爷亲手打造的,全身没用一个钉子,完全是传统榫卯结构的杰作,只是因为经常使用,上面有点乌漆麻黑的颜色,乌黑发亮,油渍侵入木头的纹理,常年累月形成的颜色。奥,有同学问为什么叫“八仙桌”,李海是这样认为的,因为正方形的每条边正好坐两个人,所以一圈下来正好坐八个人,故此得名,其实大家喝了酒以后都是“仙人”,谁还管是八仙还是酒仙?
“八仙桌”的左右两边各自摆放着一张弧型靠背的“太师椅”,一般这两张椅子只有辈分高的人才能坐在上面,称之为“上座”。如果去别人家,人家父母将你往“上座”的位置相让,你可别傻到一屁股坐上去,因为辈分低的坐上去会惹人笑话的,人家只是因为你是客人将你让一下而已,你还当真了,那就缺心眼了,其实好多客套的规矩都是这样的,这不叫“虚伪”,只是一种“礼节”而已。通常在自己家里只有父母或祖父祖母才能踏实的坐在上面。李海小时候只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才能爬上去坐坐,但总感觉椅面太高,坐在上面自然的要端正身姿,挺胸叠肚,腰挺背直,双眼平抬,目视前方,完全一副谦谦君子的画像,可见古人的智慧,一个良好形象养成的必备用具。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李海一直觉得这椅子太死板,坐着不舒服,所以即使这椅子看着霸道,但也提不起他的丝毫兴趣了。后来经常会想,还是西方人会享受,发明沙发这东西,柔软舒适,可坐可躺,不在乎身型,只注重舒服,似乎这才是抒发人天性的绝佳产品,所以后世家中板正的“太师椅”被大沙发无情的代替。
其实这套“八仙桌”“太师椅”的组合基本上是一种摆设而已,平时基本上很少人坐,而桌面也充当一个案板或是“仓库”而已。最主要的用场就是聚餐的时候,要将这个桌子抬出来放到北屋中间,背面并排放上两张“太师椅”,称之为席面上的“上座”,只有尊贵的客人或者是长辈才能享用,这是主宾、副主宾的座位。而八仙桌的其他三面一般只是摆放长条凳而已,一般左右侧是主陪、副陪的座位,而在南边的两位则是端茶倒酒的位置。山东人最讲“规矩”,位置上是最能显示身份的地方,当然要特别的在乎。而酒场上更是如此,这个后面再说,现在就已经离题万里了,好在我说了算,还是继续写吧。
客厅里面男人们一般坐在长条凳上喝着茶水,女人们一般一溜的并排坐在大大的炕沿上,那个年代孩子多,后世的一米八或两米的大床根本装不下那么多孩子,所以农村一般是用土坯垒土炕,冬暖夏凉,并且再多的孩子都不会压塌床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取材方便呢,省钱耐用。
一帮姐妹凑在一起,自然难免“叽叽喳喳”像一院子的麻雀,还互相手挽着手,胳膊套着胳膊的坐在哪里,说到欢乐处,一起笑的前仰后合,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两个妗子夹杂在一帮“姑奶奶”中间,也是随声附和着她们的欢笑,虽然心不由衷但也不至于针锋相对。二姨坐在一众姐妹之间,衣着光鲜,满面红光,眉飞色舞的说笑着,众人好像众星捧月一样围在她的身旁。
“大姐,你不知道,现在城里出了一种顶好的雪花膏,桂花味的,香味清淡但是耐久,抹在脸上滋润皮肤特别好,等一会我给你拿一瓶,像你这样经常在地里干活,最用的着了——-”“哎呀,我那有功夫用这东西啊,早上用凉水洗把脸就出门了。”
“二姨,还有周村烧饼吗?给我一包——-”“这猴崽子,这么一会功夫,就吃完了一包,一会就吃饭了,少吃点吧,拿着这包和兄弟们分着吃去吧。”
大妗子一会儿说”二妹妹,那个感冒药你大哥用着特比好,下次给带点来吧——”
客厅里吵嚷着女人的话题,除了油盐酱醋,就是衣服鞋子化妆品,幸亏那时候还没有名牌包包喝奢侈化妆品,所以凳子上坐着的一众女婿也不是太过担心自己女人败家。
很快饭菜已经做好端进了客厅,当然按照规矩,在谁家聚餐,谁家预备饭菜,因为大儿子已经分家单过,姥姥姥爷和小儿子搭伙过日子,所以初三这天都是小妗子主厨,姥姥帮厨,而一帮女儿则你一会儿去帮忙摘点菜,她一会而炒个菜,各自动手,也是其乐融融。
八十年代的正月里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硬菜”,有些事女儿们“孝敬”,有些是自己家菜园子的,还有些是年集上买的。主要的硬菜就是一条红烧的“黄河鲤鱼”,这可是地地道道纯野生的。这个要说道说道,因为这野生黄河鲤鱼,在二十年后基本绝迹,虽然大都顶着“黄河鲤鱼”的名字,但大多是野生的,就算市场上有几条与野生相关的也卖上了三四倍的价格。
因为姥姥家紧邻黄河,所以黄河鲤鱼自然不算啥稀罕的东西,纯种野生的黄河鲤鱼须尾更长,通体深黄透着点幽红,身体加劲,动作粗暴,像一头没有驯养的野驴,而池塘养的浑身泛着黑白色,脾气温顺,像头绵羊。在二十年后,时兴吃野生动物,这黄河鲤鱼也鹞子翻身变成了珍稀品种,直至现在野生黄河鲤鱼仍然是不可多得的河鲜。
还有一道菜也是大部分人家的硬菜之一,简单易做,下酒最好,那就是凉拌松花蛋,就是将松花蛋切成月牙似的一瓣一瓣的,码放在盘子中,然后撒上姜末,淋上酱油香油即可。这菜主要是颜色好看,晶莹剔透,和猪皮冻一样颤颤巍巍的,吃在口中有点嚼劲又有点刺激的硫磺的香味,非常容易刺激口腔产生食欲。
还有一道家常的便菜,家家都做,但做的口味确实是各有千秋,大不管是谁家的,味道咋样,都是那个时代的鲁中大地上的人们最深的回忆。这个菜便是猪肉白菜汤,可能全国人民都会做的一道家常菜。一般先将猪肉炒香,然后清炒一下白菜,然后加水炖煮,放入粉条,最后放入炸胸肉、炸丸子,出锅的时候再放点蒜末、香菜。白色的浓汤,透明的白菜,软糯的丸子,滑嫩的粉条,再加上测别的蒜香,那感觉用句四川话形容就是“巴适的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