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只穿上了裤衩,仍然是光着膀子,这小子在家就是和他老子一样喜欢光着膀子,黑中通红的脊梁像一条大泥鳅一般光滑黑亮,只不过他老子的前胸后背上有两条浅白色的吊带背心的痕迹,仿佛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老妈的“捂豆芽”理论。(不懂的看上一章)
夏天里男人们喜欢光着膀子似乎成了当地的习俗,及至二十年后,在路灯下,吃着小烧烤,喝着当地的著名啤酒,露着远滚滚的大肚皮,仿佛怀孕七八个月一般的壮汉遍布每一个烧烤摊,仿佛在用这种方式释放雄性的魅力,证实着自己的强壮······。
当然这时候的李海和他老子都没有圆滚滚的大肚皮,他们倒是很羡慕那些乡干部出门的时候能够用一只手搂着中山装里面的大肚皮,仿佛偷偷塞了个大西瓜恐怕它突然掉出来一般。他们都希望可以有个那样的大肚皮,显然那里面装的不会是窝头、咸菜,甚至都不是白面馒头,但他们又担心有那么个大肚皮,有那么个累赘,庄稼活可怎么干呢?
现在他们也就是想想而已,因为他们的肚皮不仅没有鼓起来,甚至还瘪的厉害,即使吃上四个大白面馒头,都看不出有啥大的变化,那样子要是放在二十年后可以轻松练出“搓衣板”一样的六块腹肌,但这时候的他们却不知道“珍惜”!既然瘪着肚子,当然要用东西来撑起来,今天中午老妈做的仍是是菜园里的宽豆角,李海想到那种滋味就难以下咽,因为宽豆角上面布满了细刺刺,小细嗓子实在不敢恭维,只有大人那粗大的脖子才能轻松的通过。
好在今天中午,李海阴差阳错的摸回来了四个河蚌,也就有了打牙祭的本钱。老妈不会那么多种做饭的花样,就是和农村妇女一样,只会两种做法,要么是炒,要么是炖,炒就是放半勺油,将菜倒进去翻炒,糊锅前在放一点点水,炖也是放半勺油,将菜翻炒一下然后放上半舀子(盛水的工具,铝制品或塑料制品,盛水较多,大约一大汤碗的的量)水,煮开了再随便炖个多长时间就行。
老妈也很少做这种“河鲜”,在李海的帮忙下挖出了河蚌白嫩的肉,切成了一条条的,然后下锅翻炒,本来是打算用“炒”一下的,这样油水相对多些,可能会更好吃一点。但左炒右炒,就是炒不熟,但是再炒下去,就要糊锅了,老妈只好放了点水进去,然后等到水都炖的差不多了,尝了尝还是不熟,就这样尝尝加水,加水尝尝,反复了三四次,用了好几舀子的水,最后烧火的李海都急眼了,只是闻着香味,却是吃不到嘴里,吐沫眼了一肚子,越发的饥困(当地方言,饥饿的意思),还要不停的拉着风箱,往灶坑里填着柴火。老妈最后也实在看不下去,不熟就不熟吧,就这样端上了桌······
“好了,赶紧吃吧,吃完了还要上学呢,可别迟到了。”老妈端上饭菜的时候就喊着李海先去吃饭,因为这又是下河,又是做饭的,中午仅有的午休时间也悄悄溜走了·······
“嗯!真香啊!”李海看着晶莹剔透的肥嫩河蚌肉,就像看到了一大盘子五花肉,伸开两根筷子就像粪叉子似的夹起了两大块放在了嘴里。
虽然河蚌肉入口鲜美,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妈破天荒的倒了半勺酱油的成果,但躺在嘴里像橡皮筋一样怎么都嚼不烂,咯吱咯吱磨的牙直响,那感觉有点像二十年后的那个风靡县城的那个破饭店的名菜,牛王炒鸡胗,为啥叫牛王,因为村子的名字就叫牛王,就因为保留二十年一贯的风味,据说老板将饭店的老房子保留了二三十年,在一片大瓦房甚至小二楼的村子里,依然土坯的房子,低矮的房檐,但小轿车、大越野的贵客盈门,都想尝尝这土的掉渣的味道。
最后李海蘸着菜汤吃了两个大馒头,就填饱了肚子,鲜美的河蚌肉反而没有吃多少,就光着膀子,汲拉着鞋,提着半截短袖,晃晃悠悠的出门去了······
到了教室门口,就发现不对劲,小刘老师正站在教室门口,像火车站的安检人员一样挨个检查进入教室的同学,仿佛是怕重大案件的嫌疑人溜入教室一般,并且时不时的用指甲盖在一些男同学的手臂上划一道,然后就有几个同学垂头耷拉角的站在了教室口的房檐下,战成了一排,里面就有中午在河水里折腾的一众小伙伴,二娃看到李海没事人一样的走过来,眼珠子拼命的向外挣脱着,就像要跑出来一样,但李海只是感知到了危险,却无力回避,心道这次我好像没有犯错啊?
李海走到教室门口,就被小刘老师叫住了,“李海,中午又下河了?”
“没!没有啊1老师”李海似乎是本能的张口撒起谎来,没经过大脑的脱口而出。
“真的没有下河?”小刘老师加重了语气反问了起来,似乎他知道啥似的。
“真的没有下河,老师。”李海略一思索,这帮哥们虽然有时候不讲义气,但这出卖朋友的勾当还是很少见的,再者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怎么能出尔反尔,刚说了没有下河,这又承认了下河,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只好硬着头皮顶着,看小刘老师有啥招。
这次小刘老师倒也和气,只是抓住李海的手,然后右手指甲盖在他胳膊上轻轻划了一道子非常显眼白色的痕迹出来,”还不说实话,是吧?门口站着去!”于是李海又有了“归队”的感觉,与这帮“铁哥们”去房檐下站秫秸(地方方言,像高粱秸秆一样站着,引申为罚站的意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