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李海成了三年级的大孩子了,身高长了不少,但身型没有啥太大的变化,就还是瘦瘦的麻秆的样子。身体虽然精瘦,但却不羸弱,这可能是那个年代孩子的特有现象,因为整天在太阳底下晒着,皮肤呈现出庄稼人一样的古铜色,两眼炯炯有神,浑不似后世的孩子,小小年纪大腹便便,慢跑几步即气喘吁吁,这时候的孩子平时走个三五里土路就是家常便饭,所以显得很是精干。因为没有那么多的零食、辅食、油水、肉食,所以身上根本没有啥肥肉,全是和走地鸡的大腿似的都是红色的腱子肉。
三年级的教室也不再是那个“阴气森森”的“大雄宝殿”,可能是怕它的“戾气”污染太多的祖国的花朵,学校将大雄宝殿变成孤零零的仓库,李海想起来就有种感觉,那个神秘的大殿好似某个空间的入口,可能在另一个时间开启。
三年级的教室搬进了新建设完成的一长排的砖瓦房,红砖红瓦,头上就是湛蓝的天,绝对的湛蓝,甚至都没有几片白云的那种,可惜李海的下一代在鲁中平原上就没有这种好的运气了,他们可能穷其一生也不会体会还有那种纯粹到让人窒息的湛蓝。红砖墙的下摆被学校刷成了雪白的颜色,仿佛是一个个穿了白色短裙的少女,整齐划一,干净文明,白墙上装着同教室里一样宽大的黑板,在那个极重板书的年代,这里会是他们大展身手的舞台。
教室的门口有一排长长的回廊,夏天可以在这里乘凉,扔个沙包、迈个大步也不觉得太晒,雨天可以在这呆呆呆看雨,不管是细雨蒙蒙还是大雨滂沱,看到雨水像珍珠一样从屋檐上不受控制的落下,说不定会掉进那个自己捅过的蚂蚁洞里,也说不定会掉到哪个自己玩过的蟋蟀的头上······
回廊的台阶旁边是一个个又瘦又长的花坛,里面常年只有一种花,是那种脖子比天鹅脖子还长的花,叶子宽大,可以容纳很多的蚂蚁、蟋蟀,长脖子上开着碗口大小的花,有的淡粉、有的雪白,间或有几个像小鸭子嘴似的浅黄。因为花朵太大,花蕊大面积的暴露出来,好像展示自己的性格魅力,引来无数的蜜蜂整天的盘旋。当地的孩子称之为“光顾
三年就要上晚自习了,教室虽然安装了电灯,那种上面挂着常常的绳子的,发出黄色暗光的那种大头钨丝灯泡,但因为不是限电就是电压太低,十天中只有三两天可以正常使用。
于是晚自习的照明用具就是五花八门的了,那时候的孩子很少有蜡烛,因为蜡烛有点小贵,更充电小台灯,大部分使用散发着阵阵煤油气味的煤油灯来照明读书。虽然现在的孩子肯定觉得煤油气味能难闻,但对于李海来说却相当的亲切。这种煤油灯大多数是孩子们自己动手制作的,用墨水瓶或罐头瓶来盛放煤油,用烧热的铁丝在盖子上穿个孔,剪一段妈妈纳鞋底的麻线做成灯芯,点燃后就会发出黄豆粒大小的光。为了节约煤油,他们都不舍的将灯芯调大一点,甚至两三个人共同围在一盏煤油灯下读书。即使是这种简陋的灯具都让他们觉得是天大的满足。
比较一下那个时代儿童的艰辛,李海就会在继续宠爱自己孩子的同时感慨现在孩子的生活真特么的太美好了。记得小时候老师们总说“有梦不觉苦”,还真是,虽然自己当时也没有啥梦想,只是盼着哪一天能不再上学,哪一天能不再写作业,一天盼着一天的过着日,也很快就度过了艰辛的时光,后来想想倒有不少的怀念·····
这时候的李海虽然长高了个子,但是却依然没长脑子,可能是脑子随着五颜六色的大鼻涕掉到地上去了。都三年级了,“b”和“p”仍分不明白,十个字倒有七个不认识,读篇课文结结巴巴半天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数学方面十以内的加减法虽然计算的有点慢,但是准确率还是很高的,但是到了两位数以上那就大部分是红叉叉了。这样的成绩让自己头疼的同时,也让老师分外头疼,赶紧借着个头渐高的由头把李海贬到后排就座,也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后排一直是班级老大徐二娃的天下,二娃亦正亦邪,脾气古怪,在后排经营多年,无人敢惹。而李海随着个头的优势,被贬后排也是如鱼得水,很快就与徐二娃打得火热,大有将后排发展成自己后院的趋势。
由于老班主任年龄较大,体力不济,马上退居二线等着退休抱孙子去,所以最近学校一直在研究更换班主任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事,老板主任无心管理,新班主任没有报道,所以就欢了这帮孩子,都在浑水摸鱼、胡大乱闹,自习课上都能随便下地、任意胡为了······
听说学校一直没有确定谁来当班主任是因为马上有一批示范院校毕业的学生要来报道,说不定会从他们中间选出最佳人选,听到这消息,孩子们更高兴了,因为知道四年级的班主任就是这样的主,那个老师倒是穿戴整齐,还带着一副小金丝眼镜,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小白脸,对学生非常和气,可能是刚刚脱离学生的队伍吧,对“学生”这个称号还是非常依恋,但也就是因为他的和气,弄的孩子们不把他当回事,虽然当着他的面不敢把他当空气,但是就开始拉帮结派、疯闹不止了,所以成绩很快就日日下跌了,等到新老师觉察出来想要树立强硬的形象已经为时已晚,只好破罐子破摔的带着这帮孩子踯躅向前了······
正因为这些,三年级的孩子渴望他们的新班主任也能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那样他们能够获得更多的新知识、新活力、新气息,不再是听着老古板在讲台上咿咿呀呀,慢慢腾腾的折磨自己的耳朵根子,当然他们最大的想法是,大学生老师可能管的松些,自己少些作业,多些玩的时间。
时间很快,新班主任来了。这天头发花白佝偻着腰的的老板主任带着一个小年轻走近了教室,说是“小年轻”,但是这人的脑门倒看不出来,头发稀稀疏疏的,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谢顶,从这点来看,谢顶可能真的不在年龄啊!
之所以是年轻,从那身行头上可见一斑,白色的运动服鸡屎绿长条的配色,显得却是挺干净利索,再加上一双白色旅游鞋,这鞋可是稀罕物,那个时代小学的孩子都穿帆布运动鞋,只有城里来的大学生才有这种软皮材质的旅游鞋,小牛皮泛着金属的光泽,配上网布的鞋面,即使在运动场上也能游刃有余,穿上它估计不会跑步的也可能跑出个百米八秒来,颜色还是全白色,在农村可是很拉风的颜色,到处是沙是土的地方没看你能坚持几天,还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啊!虽然这样想着,看到它,孩子们还是一脸的仰望。
年轻老师自我介绍,说话不多,也是当地口音的普通话,大学刚刚毕业,看来真的是个”雏“!老师在讲台上,闷声闷气的说了半天,李海只是记住老师叫刘洋,看来是出过国了,不知道去的是哪个国家?好像是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还偶尔客串一下啊体育老师。其他的啰嗦的话,李海可记不住,因为他连两位数的加减法还没有搞明白呢?
语文课那可是主要的课程,恨不得一天有一多半的课是由刘洋来上了,也许有这个“大学生”老师的日子好熬了。
这天的语文作业是背诵古诗一首,说是第二天会检查的,但这在后排的男生心目中,检查就检查呗,反正原先的班主任总是这么说,可我们也没有认真对待过,于是结果自然都能猜到,都没有背会,但是刘洋居然真的检查了,并且是全班检查的那种。后排的男生全部站了一节课的时间。这够狠了吧,第二天更狠,第二天居然罚那些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去走廊上罚站去了。这么霸道的老师可不是“刘洋”这个文弱的名字给大家的感觉了,所以好多立场不坚定的同学纷纷改换门庭,昨天还是不完成作业战队的一员,今天却早起将语文作业一个字不拉的写完,李海虽然神经大条,经常记不住老师上节课教了些什么,但是抄书的作业还是知道咋抄,比着葫芦画瓢而已,又不让你去认识它到底是啥。所以李海也迅速的脱离战队,变成了爱写作业的好学生,但是徐二娃同学就不是那么要皮要脸了,他想和新老师支巴支巴,看看新老师到底有几斤几两。仅仅是让罚站,他老人家是真的不在乎的,这对他而言完全的家常便饭,正好趁着出去罚站的时间出去透透气,看看花、赏赏草,反正就不爱在上课的时候在教室里面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