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的红桐街卖的大多是金银器皿,珠钗宝石,坊间房屋上的瓦片都是朱红琉璃瓦。相比东市,西市的青石街则是文艺清新。
东栏走在大街上,眼里全是黄金色,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扣几片琉璃瓦回去按在自己的房顶。
“哎,糖人啊,卖糖人喽”随着小贩的要喝,暗黄色的糖人入眼,鼻腔中溢满了甘甜的味道。
东栏买了三个糖人,自己留一个,其余分给二缺书生和翠竹。吃到嘴里方才想起那天二缺书生给自己的糖人是在东市卖的,东市离西市两里多路,他只是为了买个糖人嘛。东栏小心翼翼的问:“你,那天听书回来是来东市卖的糖人嘛”。
二缺书生叼着糖人,疑惑的想了一下,随口道:“是呀”。
东栏觉得此刻的糖意外的甜,此刻的书生也异常温暖。
可能是东栏的目光老是侵犯自己,二缺书生用袖子挡住脸,道:“夫人莫要老是盯着小生,这样小生会觉得老板娘你想流氓”。
就知道这二货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如手里的糖人甜,一天天非得气死自己才好。东栏吃完了糖人便领着他们去了明鉴堂,这里是专卖铜镜之类的东西。
明鉴堂的掌柜的是一位年轻的少年,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说起话来毫不含糊:“这位姑娘想买什么呀,铜镜,护心镜,护膝镜,我们这都有,按价位不等材质不同区分”。
东栏暗自佩服这劲到,要是二缺书生有一分玉骨阁的生意定能超过一两个酒楼啊。佩服归佩服,东栏还是的小心别被他给宰了。
二缺书生在她身后轻轻扯了一下衣角,然后用委屈到快要泛出泪光的眼睛恳求东栏借一步说话。东栏只要随他走到一旁听他说:“夫人啊,老板娘啊,小生兜里的钱真的不多,你可别看那贵的啊”。
东栏挑了下眉毛,问:“你兜里有多少”。
二缺书生转了下眼珠子,思量片刻道:“三……十文”。
东栏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由于这货太高了,只好用力拉低他的脖子与自己同高,故意遗憾道:“三十文正好,早知道你有三十文,我就不打算买个十几文的了”。
二缺书生立马垮下脸:“刚刚是小生记错了,其实只要十五文”。
东栏朝着他的水蛇腰使劲一拧,咬牙道:“那老娘就买三十文的,不够你留下陪那掌柜的一晚上”。
二缺书生讪讪一笑,来不及喊疼道:“是小生记错了,确实是三十文”。
东栏走回去见少掌柜的依旧保持职业微笑,嘴角上扬的角度都跟精确计算一样。东栏只好回应他的笑道:“选个价格在三十文以内的”。
少掌柜继续微笑的领着她们去了里间看镜子的样式。里间的铜镜大小样式依次排列,价格用一块小木板写着放前面。有些铜镜的价格明显比市场上的贵出许多,但是做工弥补了价格上的强横。二缺书生也在观看这些铜镜,他走到一块标价十文钱的铜镜面前,拿着它激动的劝说东栏买。
东栏看了一下,材质太差,做工也不比前面的好便摇头不要。二缺书生只好不舍的把铜镜放下,在见到东栏一直往贵的铜镜那边看便瞌睡表示抗议。东栏停下来问:“你嗓子不舒服嘛”。
二缺书生见她目露凶光,赶紧解释:“没,没有,小生刚刚嗓子有些痒而已,老板娘你尽管挑”。
东栏瞪着他一眼继续挑铜镜,只觉得背后有人低语。不一会儿,少掌柜笑眯眯走过来问:“姑娘若是找不到心仪的铜镜,不嫌弃在下愿意为姑娘挑选”。
东栏想让他推荐也好,自己可以做个参照,然后看了眼二缺书生,见他一脸欣慰的对少掌柜笑便知道是他教唆的了。
那少掌柜跃步到前面领路,直接走到一块价值三十七文钱的铜镜面前停下,还未伸手去取就听二缺书生猛烈的瞌睡,少掌柜笑而不语。东栏瞪着二缺书生道:“小书生,你这嗓子要是真不舒服就留在东市找良医医治一番,别传出去让人知道我玉骨阁虐待于你”。
二缺书生闻言不在发出任何东西,仿若泄了气的球一般站在一旁不吭声。
东栏这才满意,示意少掌柜取下铜镜。这是一面大的梳妆镜,镜面打磨光滑的可以看见衣服上细小的纹路,镜身用香木托住,雕刻着牡丹花的纹路。东栏这面铜镜比自己之前的好看多了,便道:“就这面吧”。
少掌柜眉开目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力,这是用上好的香木做的镜身,工匠们花了两天时间才打磨出来的镜面。姑娘若是真的喜欢,在下便给姑娘个折扣,就收三十五文吧,不在还价了”。
打了折扣后三十五文,东栏觉得自己不吃亏便答应了。从二缺书生的腰间扯下钱袋一数还真三十文,一分不多。无奈之后又从自己钱袋子里扣出五文钱加上,递给了少掌柜。
少掌柜依旧微笑的接过钱道:“姑娘留下地址,明日在下便命人讲铜镜送到姑娘住处”。
服务到家,真好。东栏结果毛笔在纸上留下了:西市青石街,玉骨阁。
少掌柜看过地址后笑着恭维:“原来是玉骨阁的老板娘啊,怪不得在下觉得姑娘容貌昳丽不似常人呢,怪在下眼拙没第一时间认出老板娘”。
东栏一向对恭维的话来者不拒,受用非常,笑着和少掌柜打趣。
买完了铜镜,东栏也觉得有些累了便想打道回府。少掌柜含笑这把东栏送到门外,刚巧门外停下一顶轿子,丫头们掀开轿帘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姿色非凡的女子。
东栏看到她的全容后愣了,眼里燃气火焰,这把火开始疯狂燃烧,到心脏出已经生疼。
这副样貌,只怕东栏死都不会忘记。她记得爸爸带回一个穿着风骚的女子,拉着她道:“这是小容,栏儿,快叫容姨”。
那时候东栏便知道,这个妖艳的女人就是领居口中的婊子,父亲的小三。她有多恨这个女人,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还会是那个受着父母疼爱的孩子,母亲也不会时常发疯咒骂暴打自己。都是她的错,她貌美,她骄傲,她毁了一个被福神眷顾的家庭。东栏日日夜夜的恨,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将她生生咬死。
少掌柜嬉笑的走到轿子傍边,道:“邢小姐来了啊”。
东栏喊着怨恨的眸子望着她,原来她叫邢容。但与她相对的确实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占一点杂质。
二缺书生见东栏好久没懂,问道:“怎么了”。
东栏冲她甜美一笑,道:“走吧”。
她身后跟着严谨恪守的翠竹和神色莫测的冰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