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泰和姚员外出了议事厅后,前者赶紧去了兵器库,脱下戎装,只穿一件浅灰色薄布袍,戴上一顶乌纱帽。然后,他到门房与姚员外会合。姚员外提议先到他自己家中去一下,因为他也想在赴宴前换一下衣服。两人坐着姚员外很舒服的轿子去了姚宅,那是位于黜陟使府西边光孝寺附近的一座大宅子。
坐在姚员外宽敞的客厅里,乔泰疑惑地打量着厅里那些俗不可耐的豪华陈设。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一些闪闪发光的银制花瓶,瓶里插满了蜡制的假花,墙上装点着吹捧姚员外的书法条幅。为他上茶的丫鬟衣着素朴,但从那浓妆艳抹以及那种不加掩饰的打量他的眼神中可以想见,她原先是个舞女。
姚员外很快就出来了。此时的姚员外已换上一件蓝色薄袍,喜滋滋地歪戴着他的黑色弁帽。“我们走吧!”他轻快地说,“您知道,我今晚相当忙,吃过晚饭我还有急事。好在这些大食人的宴会结束得早。”
“在那儿我们能吃到什么呢?”轿子沿街行进时,乔泰问道。
“菜肴很简单,可很有特色,相当诱人。不用说,自然比不上我们大唐的菜肴。你吃过我们广州的炖章鱼吗?鳗鱼呢?”
姚员外开始详细地描述这些菜肴,说得乔泰直流口水。然后他又滔滔不绝地谈论本地的酒类。乔泰觉得,虽说生活阔绰的姚员外是个相当庸俗的暴发户,可同时他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当两人在一座朴素的刷了白灰的门房前下轿时,乔泰大叫道:
“我今天午饭吃得早,你说的东西又让我嘴馋!告诉你,我现在可以吞下整只烤猪!”
“嘘!”姚员外急忙警告说,“别提猪!穆斯林连碰都不能碰,他们认为猪肉不干净。他们也不许喝酒,但他们有另一种饮料,味道相当好。”他一边说,一边敲起饰有鱼纹的门。
一个驼背的、戴条纹头巾的大食老人开了门,领他们穿过一个小院子来到一座长方形的花园,花园里种着的低矮花丛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图案。一名又高又瘦的男子上前来迎接他们,他的包头巾和飘动的长袍在月光下显得更白。乔泰认出,他就是在码头责骂大食水手的那个人。
“祝你平安,曼苏尔!”姚员外快活地大声说道,“我擅作主张带来了一位朋友,是从京城来的乔都尉。”
这个大食人用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注视着乔泰。在深棕色皮肤的衬托下,他的眼白更加醒目。他缓慢地用地道的汉语响亮地说:
“祝所有虔诚的信徒平安!”
乔泰想,如果这种问候限于穆斯林之间,那就不包括姚员外和他自己,因而这问候相当无礼。然而,当他想清这一点时,大食人和姚开泰已经俯下身子,开始热烈地讨论起花卉种植了。
“高贵的曼苏尔非常爱花,就和我一样,”姚员外直起身来解释道,“这些芬芳的花卉都是他大老远从自己的国家带过来的。”
乔泰早已闻到花园里飘浮着的阵阵幽香。不过,那无礼的问候和他那辘辘的饥肠,已让他没什么心思去赏花了。他郁闷地打量着后面的矮房子,看到清真寺的宣礼塔在月色中显出轮廓。他断定,曼苏尔的房子离他住的客栈不会太远。
最后,曼苏尔领着两位客人来到花园后面通风良好的大房子前——房子正面是一排奇特的尖形高拱门。一走进去,乔泰沮丧地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家具,更别说饭桌了。地上铺着厚厚的蓝色绒毛地毯,角落里放着几个鼓囊囊的丝绸枕头,天花板上悬下一盏有八根灯芯的铜油灯。后面整堵墙上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帘子,帘子用铜环安在靠近天花板的横柱上,而不是像通常那样穿在竹竿上。
曼苏尔和姚开泰盘腿在地板上坐了下来,乔泰犹豫了一下,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坐下来。曼苏尔显然注意到了他烦恼的神情,便谨慎地对他说:
“我相信,这位尊贵的客人不反对坐在地上吧?”
“作为武将,”乔泰粗声说道,“我已经习惯因陋就简了。”
“我认为我们的生活方式挺舒服的。”主人冷冷地说。
乔泰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外表让人印象深刻。他五官端正,轮廓分明,鹰钩鼻,长长的八字胡末梢以一种异国样式向上翘起。他的肩膀绷得很紧,结实的肌肉在白色薄袍下缓缓起伏,很明显,他是个有非凡忍耐力的人。
为打破难堪的沉默,乔泰指着墙顶的一条精巧图案问道:
“那些花形符号是什么意思?”
“是阿拉伯文字,”姚员外急忙解释说,“是神圣的经文。”
“你们的文字有多少个?”乔泰问曼苏尔。
“二十八个。”他简短地答道。
“二十八个?”乔泰惊诧地大声说道,“老天!就这些?你要知道,我们有两万多个呢!”
曼苏尔撇了撇嘴,轻蔑地一笑。他转过身去,拍了拍手。
“他们到底如何用仅有的二十八个字来表达想法呢?”乔泰悄悄地问姚员外。
“他们没那么多想法要表达!”姚员外微笑着轻声说道,“食物上来了!”
一名大食青年端进来一只硕大的铜制雕花圆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只炸鸡、一把大壶和三只彩色珐琅杯。那青年往杯子里倒了一种无色的液体,然后退了出去。曼苏尔举起杯,庄重地说:
“欢迎来我家做客!”
乔泰喝了一口,觉得这种带洋茴香味道的饮料相当可口,而且炸鸡闻起来味道也不错,可他不知该怎么吃,因为他没见到筷子。喝过几巡之后,曼苏尔和姚员外用手撕开一只鸡,乔泰只得学他们的样子把鸡撕开,咬了一口鸡腿后,发觉味道好极了。吃完鸡后,又上来一只堆着藏红色米饭的浅盘。米饭是和羊肉片、葡萄干、杏仁一起用油炒的,乔泰也很喜欢,并且他也学另外两位那样,用手把饭捏成团来吃。在仆人端过的盆里洗完手后,他将身子往后靠在枕头上,满意地咧嘴笑道:
“味道实在很好!我们再来一杯!”大家喝干后,他对曼苏尔说,“你知道吗,我们是邻居!我住在五仙客栈。敢问你,你们所有的同胞都住在这个特定的聚居区吗?”
“大多数是的。我们喜欢住在我们的寺院附近,我们的祷文就在塔顶上宣读。每当我们有船只进入港湾,大家就在那儿点起一支火炬并为其平安靠岸而祈祷。”他长饮一口饮料,接着说道,“大约五十年前,我们教祖的一位亲戚——安拉保佑他!——来到这广州城,死在东北门外他的住所里。许多虔诚的信徒就在那块圣地定居下来,以便照顾他的坟墓。而且,我们的水手按规定都住在离市舶司不远的六个大馆舍内。”
“我在这儿碰见过一位中国船主,”乔泰接着说,“他会说你们的话。是位姓倪的老兄。”
曼苏尔机警地看了他一眼,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倪船主的父亲是汉人,但他母亲是波斯人。波斯人不顶用。四十年前,我们伟大的哈里发率领勇士们在奈赫温之战中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姚员外提议再喝一巡,然后问道:
“哈里发领地的西边真的住着白皮肤、蓝眼睛、黄头发的人吗?”
“不可能真有那样的人!”乔泰不以为然地说,“那一定是妖魔鬼怪!”
“确实有,”曼苏尔严肃地说道,“他们对打仗也很在行,还能写字,不过方式不对,是从左向右。”
“那就对了!”乔泰满意地说,“他们是鬼!阴间的一切与阳间恰恰相反。”
曼苏尔喝干了杯中的饮料。
“有的还长着红头发。”他说道。
乔泰用锐利的目光盯了他一眼。这人尽在胡言乱语,定是喝醉了。
“现在来点大食的舞蹈怎么样,呃,曼苏尔?”姚员外咧开大嘴笑着问道。他又问乔泰:“见过大食舞女吗,都尉?”
“从没见过!她们跳得和我们的舞女一样好吗?”
曼苏尔坐直了身子。
“安拉在上!”他大声说道,“你的问题表明了你的无知!”他拍拍手,用阿拉伯语大声对仆人吩咐着。
“瞧那帘子!”姚员外兴奋地低声说,“如果我们走运的话,这将是一次真正的、特别的款待。”
帘子打开处,出现一名女子。只见她身材中等偏高,全身赤裸,只有臀部系了一条有黑色流苏的窄带子。带子很低,整个腹部完全暴露在外,清楚得让人发窘,光滑圆润的肚皮映衬着嵌在肚脐眼里那颗闪闪发光的绿宝石。她的腰很细,衬托得乳房更加丰满,两条大腿更粗。她的皮肤是漂亮的金棕色,脸蛋虽然很生动,却并不符合中国美女的标准。涂着黑色眼影的眼睛显得太宽,而猩红的嘴唇又太丰满,闪亮的蓝黑色头发打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结。这些非汉人的特征令乔泰反感,却又奇怪地让他着迷。她站在那儿,眉毛微扬,正注视着他们几个人。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乔泰突然想起多年前他打猎时误杀的一头雌鹿。
她走进屋,脚踝上的金镯子轻微地叮当作响。她丝毫不在乎自己赤着身,在曼苏尔面前用右手轻触胸脯一鞠躬,随后向姚乔二人点点头。她在曼苏尔对面跪下,双膝并拢。当她把纤细的双手交叠在大腿上时,乔泰惊讶地发现,她的手掌和指甲都涂有一种鲜红的颜料。
看到乔泰欣赏的目光,曼苏尔翘起嘴唇莞尔一笑。
“这是朱姆茹德,翡翠舞舞女,”他平静地说道,“她要为大家跳我们国家的一种舞蹈。”
他又拍了一下手,两个穿着宽大长袍的大食人从帘子后面走出来,蹲在远处的角落里,其中一个开始用拇指敲击一只大木鼓,另一个则用长长的藤弓拉弦来给琴调音。
曼苏尔充满激情的大眼睛注视着那个女人。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便跪着半转过身子,用傲慢的目光审视着姚员外和乔泰。曼苏尔看她要和姚员外说话,就大声地对乐师发出了指令。
当低沉哀怨的琴声响起时,朱姆茹德双手交叉在脑后,随着缓慢的节奏开始摆动身体。同时,她身子往后仰,越来越低,直到头触碰到地面,靠在她叠放的胳膊上。其乳房朝上竖立,乳头绷得紧紧的,一头卷发散开在匀称的手臂上。她闭上眼睛,两道睫毛在光滑的脸颊上形成流苏般的线条。
此时,琴师拉动琴弦,节奏越来越快,沉闷的鼓声随之也加快了节拍。乔泰以为她会起身跳舞,但她却仍是一动不动的。突然,他惊愕地发现,她腹部正中那颗绿宝石正在缓缓地前后移动。她弓形身躯的其他部位纹丝不动,只有肚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断断续续地动着。随着鼓点,绿宝石开始画圈转动,圈子越画越大。乔泰目不转睛地盯着灯光下那颗耀眼的绿宝石,感到越来越窒息。血液在他体内激涌,汗从他脸上淌下,而他自己却没有察觉。
鼓声突然停止了,他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琴声以几个刺耳的音符结束,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舞女像动物般轻巧自如地恢复到跪着的姿态,用娴熟的动作整理好头发。她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裸露的身体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水。乔泰注意到,她用了很浓的麝香香水。香水味与一种奇怪的、有点刺鼻的体味混杂在一起,尽管他告诉自己这种气味很讨厌,但体内又涌起某种原始冲动,令他想起打猎时某种野兽的气味,以及鏖战中汗马和鲜血的味道。
“太好了!”曼苏尔赞美道。他从腰带中取出一枚外国金币,放在跪着的女子面前。她捡起来,未看一眼就扔给了房间另一边的两名乐师,然后转身用流利的汉语问乔泰:
“这位稀客是从远方来的吧?”
乔泰咽了咽口水,他感到喉部很紧张。他赶紧拿过杯子抿了一口,尽量随便地答道:
“我是从京城来的,我叫乔泰。”
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他良久,然后转向他的邻座,无精打采地说:
“你气色不错,姚员外。”
商人咧嘴笑了。他学着大食人的风俗说道:
“我身体很好,托安拉的福!”他盯着她的胸脯,睨视了曼苏尔一眼说,“就像我们大唐的一位诗人所说:玉果催树弯!”
曼苏尔的脸拉了下来。朱姆茹德给姚员外和乔泰的杯中倒饮料时,他严厉地盯着她瞧。当她的身子弯向乔泰时,她那强烈的、野兽般的气味使他胸口一阵紧张。他握紧了拳头,尽力控制自己沸腾的热血。她把头凑近乔泰,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完美的牙齿,然后小声说:
“我住在第四排的第一条船上。”
“到这儿来!”曼苏尔叫道。
当她转向他时,他压低嗓门用阿拉伯语对她说了些什么。
她厌倦地扬起眉毛,接着用汉语傲慢地说:
“我喜欢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我的众船之主。”
曼苏尔的脸因愤怒而有些变形。他眼中凶光一闪,吼道:
“为你无礼的话低头道歉!”
她朝他前面的地啐了一口。
曼苏尔骂了一声。他跳起来,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粗暴地把她拉起来,另一只手则扯下她臀部的流苏带子,并让她转过来面对他的两位客人。他压抑着怒火大声说道:
“好好瞧瞧这婊子的诱人之处!它们是用来卖的。”
她试图挣开身子,但他又猛把她转过来。他强迫她跪下,把她的头按在地上,接着又对两名乐师吼了一句,琴师赶忙起身把藤弓递给曼苏尔。
乔泰把眼光从伏着的女人身上移开,对曼苏尔冷冷地说道:
“最好私下了结你们的争吵,曼苏尔。你让客人们感到难堪。”
曼苏尔愤怒地瞅了乔泰一眼。他张开嘴巴,想说什么然后又忍住了。他紧咬嘴唇,放下举起的藤弓,并放开女人的头发。他重新坐了下来,低声咕哝了些什么。
舞女站起身。她捡起扯断的流苏,然后面向乔泰和姚员外,眼里充满怒火,小声说道:
“记住他的话,谁出价最高我就是谁的!”
她把头往后一仰,走进帘子里去了,两位乐师也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走了。
“好泼辣的娘儿们!”姚员外咧嘴笑着对曼苏尔说,“大概很难治吧!”他为曼苏尔的杯中添了些饮料,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说道,“非常感谢你的热情款待!”
曼苏尔默默地点了点头。姚员外站起身,乔泰也跟着站起来。他本来也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看到曼苏尔眼中燃烧的怒火,便改变了主意。主人领着他们穿过弥漫着香气的花园来到大门口,说了几句听不清的话便与他们道别了。
姚员外的轿夫慌忙站了起来,但乔泰对他们摇摇头。
“我们走走吧,”他对姚员外说,“里面空气很闷,而且那饮料让我头晕。”
“我可是本地的名流呀,”胖商人迟疑地说道,“不该徒步走来走去的。”
“一位羽林军都尉也不该吧?!”乔泰冷冷地说,“这几条街冷冷清清的,不会有人看见我们的。走吧!”
他们朝街角走去,轿夫们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饭菜不错,”乔泰嘀咕道,“可那家伙实在不该搞出那样不光彩的场面来。”
“你能指望那些异族怎么样!”姚员外耸耸肩说,“可惜你阻止了他,她这些天都在摆臭架子,痛揍她一顿对她是有好处的。要知道,她并不是纯种的大食人,她母亲是居住在水上的蜑民,这使她加倍的桀骜不驯。不管怎样,他并不敢真的狠狠抽她,那样会出血,并且会留下疤痕。”
他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乔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改变了原先对他的看法,这家伙性格中有可恶的一面。于是他冷冷地问:
“曼苏尔看来真的要抽她,可为什么不敢给她留下疤痕呢?”
这问题显然让姚开泰发窘。他犹豫了片刻,答道:
“这个嘛……曼苏尔并不拥有她,据我所知,就是这样。我估计,她一定有个势力很大的庇护者。虽说这些家伙并不在意他们的女人在宴会上跳跳舞,挣点零用钱花,但也不愿意看到她们带着皮肉之伤回家。”
“可曼苏尔说她是可以花钱买的!”
“噢,那只是为了侮辱她。你可别想入非非,都尉!不管怎样,我可不会向你推荐那些黑娘们。要知道,她们的行为很粗野,就跟野兽似的。好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现在要坐轿子了,我还要赶到我的一个……呃……私宅,有个约会。”
“别耽误了!”乔泰粗声道,“我自己走。”
姚员外睨视了他一下,看出同伴态度的变化。他把胖手放在乔泰的胳膊上,满脸堆笑地讨好说:
“我改天晚上会带你去的,都尉!我雇女人十分谨慎,那儿的设施也……呃……特别好。我定期去那儿,为的是换换口味,你一定能理解!这倒不是因为家里伺候得不好——其实可以说很好。瞧我在妻妾们身上花的钱,也应该很好。我的这个小安乐窝位置很方便,离我的住宅不远,就在光孝寺南面第二条街的街角。我倒愿意现在就带你去,只是我要去见的女人相当害羞,你瞧……这可是很难得的!我们志趣相投,我相信这很管用。不过,如果她看到我和陌生人一道去,她也许会……”
“没错,”乔泰打断他的话,“别让她久等了,她会跑掉的!”他一面继续往前走,一面对自己嘀咕道,“我看,这也是她能做的最明智的事了!”
到了下一条街,他叫了乘轿子,吩咐轿夫抬他去黜陟使府。轿夫们快步赶路,他仰靠在轿中想打个盹;然而,只要他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大食舞女那婀娜柔美的身段,就会想起那令人陶醉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