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头酸得厉害,眼泪眼看就要流出来,她猛的闭上眼睛,点点头。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通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感激,感动,特别是他看着她无意间流露出的那种悠远缠绵的神情时,那种让她有种穿越时空的注视,看的好像是她,又不是她,她就会莫名的心酸,甚至想过去回应他的心。
只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不是她没勇气,也不是她自私。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她的心都无处安放,又怎么去接受别人的心呢?
夜如阿鼻地狱,孤魂野鬼伫立四野,魑魅魍魉游走人间。
烟花易冷,但难散,笙歌响起在夜色降临的那一刻,在这座繁华的滨海城市,某些人类,刚刚睡去,某些生灵,刚刚苏醒……
“三号包厢。”动作麻利的酒保将一瓶威士忌XO威士忌放在吧台上,又不放心的回头嘱咐道,“小心点,这酒贵着呢。”
何以侬将酒放在银色托盘上,像捧着圣物一样,小心翼翼。
她端着酒瓶穿过Disco酒吧大厅,炫目的灯光,震耳的音乐,红男绿女穿梭游戈,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声色迷离,眼花缭乱。
跳钢管的女孩摇曳生姿,穿兽皮的女郎火辣热烈,领带男与露背女打情骂俏,火热缠绵。舞池中无数男女搂搂抱抱,凄凄艾艾,痴痴怨怨。
而那些高挑靓丽、温柔可人的气质美女,在吧台边,在卡座上,眉眼弯弯地俯在锦衣夜行的男士耳边柔声报价,“聊天五百,出场三千,包夜五千。只要现金,不收支票,谢谢……”
何以侬托着银盘,万分小心地从这群牛鬼蛇神之中穿过,发现这里每天都像过万圣节,地狱之门肆意大开,妖魔鬼怪倾巢而出,祸乱人间,生灵涂炭。
当她送完酒,拿着托盘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旁边四号包厢的门没有关,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陈蕃正端着盘子走进去。
她不放心,就站在门口,不一会儿,陈蕃出来了,看到她,大吃一惊,二话不说将她推走了。
“你不想我被挨骂的话,就赶快走,这么长时间了,我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快走,快走!”
八号包厢的客人搂着一个杨柳细腰的小姐,心满意足地走了,何以侬进来收拾满屋狼籍。她将酒瓶、烟盒、粉色的保险套,白色的药袋……诸如此类的垃圾,放进一个黑色的塑胶袋里,准备拿到后巷扔掉。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声音很大,脚步凌乱,有人骂,有人吼,还有人惊声尖叫。听声音,应该是又有小姐被人打了。
这里本就是一个绝对的男权世界,有些事情见多了不怪,处变自然不惊,何以侬最初只是忙着自己的事,并没在意。
却没想到,一场灾难,就这样翩然而至。
何以侬冲进四号包厢的时候,陈蕃的嘴角正在流血。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湿濡了地毯成为暗色的一团,她嘴角的血还没有淌干净,男人的手掌就以迅疾的速度,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掴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无处可躲。
眼看男人铁饼似的巴掌又要落下来,何以侬想都没想就挡在了陈蕃前面,伸展双臂,像一只护雏的母麻雀,眼神勇敢,但身子却颤抖得厉害。
保镖模样的男人先是一愣,接着扭头看了看后面,大约是在用眼神请示自己的老板。
隔着保镖高大的身体,再加上灯光太昏暗,何以侬看不到对面的情形,隐约只看得到一个人影,那个人说话了,带着公子哥惯有的懒散,“成总,你这里的小姐也太有本事了!一个敢出言不逊,另一个却敢擅自闯进来!是不是成总你平日里太怜香惜玉了,才惯得她们这么无法无天!”
何以侬心一惊,忙转头看向门口,成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身后跟着一脸焦急担忧的月笙和项姐。
成非看了她一眼,一脸淡漠,走上前去,微低着头,“是我管教不力,扫了云少的兴致。”
那男人没有出声,一时间,包厢里静得出奇,而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几乎可以折断何以侬紧绷的神经,她紧紧的抓着陈蕃颤抖的手,虽然她也同样颤抖得厉害,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表现出来害怕。
她知道,此刻她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局面,连成非都对他毕恭毕敬,她有预感,今晚,她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幸运了!
好久,男人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清亮,却令她汗毛直竖,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是在看戏,“呵呵,没事,只要成总不心疼成了。”
此话一出,体格彪悍的保镖立刻有了动作。
当铁一般的巴掌扇到脸上的时候,何以侬感到自己的左脸像被刀刮了一样,脸皮滚烫,好似要滴血。眼睛也火辣辣地疼,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何以侬不是第一次挨耳光,但她绝对是第一次被这样孔武有力的男人打。当第二个耳光招呼到她右脸上的时候,她几乎怀疑自己会失聪。耳朵嗡嗡响个不停,好像灌进去无数只蜜蜂。嘴角震裂,牙齿蹭破了口腔,满嘴腥甜的味道。
“何姐。”
当保镖凶器似的巴掌又一次落下来的时候,陈蕃像只被激怒的黑猫,寒毛都竖了起来,“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我跟你们拼了!”
“小蕃,不要!”
“还有你,你算什么东西,来管我的事情!还嫌不够乱是不是?你给我滚出去!”
陈蕃气红了眼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疯了似的挣开架着她的男人,把何以侬往门外狠狠一推。何以侬身子一向单薄,脚下踉跄,差点跌出去。
可是,就差一步。偏偏有人眼明手快,截住了她。
“怪不得说‘夜色’是出了名得销魂窟,你看看,这脸蛋,这身段,这皮肤,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绝色啊!”
唐启云一手揽着何以侬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借着昏黄的壁灯细细端详着手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