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白陌知道莫绯已经知晓自己身中罪罚的事了,恐凭他那狐狸般的敏锐定能查出一二,但毕竟瞒天换命之事需隐秘些,越少人知晓越好,若横生出什么事端也麻烦。
他能还能留在凡界的时间已经窘迫,他不能因为应付那些不必要的事而占去自己太多时间,纸鸢也不能再呆在这是非之地,要快些带她离开。
说到纸鸢,对了,纸鸢呢!?
伊白陌忽然意思到自己醒来这么久都没见过那小丫头,突然心生出不好的预感,刹那间警觉起身:“莫绯,纸鸢那丫头呢?”
被伊白陌这么一问,莫绯仔细一想这些天确实没见到她,原以为是到哪去贪玩忘记回来,但是她主子昏迷那么久一次也没来看望也着实说不过去。
“这几天未曾见过小丫头,不过可以问问刚出去的那位。”莫绯见伊白陌神色不对,便指着外面候着的丫头说道。
“那人是谁?”伊白陌脸色不觉凝重如沉铅,目光锐利锋芒,全无刚才的病态之相。
“像是唤作肖什么云来着,她是自荐来这照料你的……”
伊白陌语气转冷,打断道:“让她进来!”
莫绯看着伊白陌变了颜色的脸,这才十分确定纸鸢这丫头对他非常重要,之前倒是没想到,在伊白陌问肖舒云话的时候已经安排士兵全宫搜寻。
肖舒云被伊白陌召唤进去时心里带着一丝甜意,却不在表情上显露出来,模样端庄俏丽,举止得体,不像个丫鬟倒像哪户小姐,自小处在深宫的她,行为动作拿捏得十分谨慎。
只是当知道是让自己进去问话时,那一丝欣喜随之被浇灭得一干二净,心里眼里满是失望郁闷。
“奴婢见过国主。”肖舒云不紧不慢地行了礼。
“可有见过纸鸢?!”伊白陌单刀直入的语气让人不容迟疑,不敢怠慢。
肖舒云看着伊白陌冰封万里的神色也不慌张,镇定自若地回答道:“那天纸鸢妹妹是来帮过我缝制公主的新衣,因为第二天是公主和陛下的大喜之日,奴婢怕赶不及,所以请妹妹帮我一起赶制。我们直到丑时新衣才缝制好,我看妹妹也有些倦了便早些让她回去歇息了。之后,便再也没见过纸鸢妹妹了……”
伊白陌用怀疑的眼神俯看跪在地上的肖舒云,肖舒云的手有常年拿针的茧,与纸鸢的手很像,以前这二人应该同是绣娘。这人的眼神太镇定了些,虽无破绽,却满是破绽。
伊白陌眼神凌厉,对上肖舒云的眼神时,发现对方的目光看着自己恋恋不离。
“我记得你是伊婕身边的侍女,为何你主子受伤不去照顾却来我这边?”伊白陌避开那眷恋的目光。
这一问显然让镇定的肖舒云有了半刻的惶然,笔直的身子蓦然伏地,用虔诚恭敬的态度说出了她心里藏着那句越界的话:“因为奴婢仰慕白王,愿在您的身边做牛做马全心全意地服侍,如此便已足够。”
伊白陌的确很讶异肖舒云的这一席话,却依旧还是一副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姿态。
在一边看热闹的莫绯听到了这话,很显然露出了饶有趣味,孤很感兴趣的表情,他俯身扶起肖舒云,用那只养尊处优的手轻轻挑着美人的下颔,端详一番。
他笑道:“不错,模样倒是极好的,是个有胆有识的姑娘。只是白陌公子不喜女色,美人怕是要失望了,不若跟了孤,孤也可许卿荣华富贵,无上尊荣,如何?”
肖舒云听了莫绯这调戏的话脸上染了绯红,不愧是久历情场,拈花惹月的红尘情种,小丫头架不住他这缠绵的攻势羞怯地低下了头。见此情形,莫绯忍俊不禁地轻笑起来,笑里带着狡黠带着玩世不恭的讥讽。
“绯帝陛下说笑了,奴婢看中的并非是富贵殊荣……”
“够了。”伊白陌打断了肖舒云的话,顺便用余光鄙视了那见色起意之徒,莫绯无辜地冲着伊白陌一笑,好似在说这不关他的事。
“绯蝎子!”伊白陌叫道。
“嗯?”莫绯一脸无邪地杵在旁边看戏。
“出去。”
莫绯:“……”
这昔日暴君却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明明是自己的地盘呐,虽然十分无奈的样子,也得老实地朝门口走去。出了希和宫,就有兵士前来禀告莫绯。
“陛下,已经派人把皇宫中角角落落都搜遍了,纸鸢姑娘仿佛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并未发现!只是有件事非常奇怪……”
“何事奇怪,但说无妨!”
“昨日曾于肖舒云卧房不远处的枯井中,我们发现一具伊国侍卫穿着模样的男尸,尸首已严重腐烂,模样不能辨认,死法相当奇怪,如今尸首已处理了。”
莫绯闻言若有所思道:“把这消息待会跟白王再交代一遍,人是在我莫梁消失的,多少孤也有些责任,不过其他我们无需多管。”
“末将遵命!对了,陛下,反贼杜胥远已经带着三千叛军往西南方向祁临境内逃窜,眼下只怕出了莫梁国界,是否昭告天下进行抓捕?”
“不必了。”
穷寇莫追,也没有必要。莫绯放过了杜胥远,如果他真的想置他于死地,那时就不会放他走了。
囚了冷沁花,他是想看看那正人君子是否会顾念恩情冒着危险回来救她。深情若被辜负怎般瞧着也是一出好看的戏码,都说世人无情,这无情的又何止是世人呢?
希和宫中灯火彻夜,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失踪了一个小小婢女,才刚刚大病初愈,也不知为何白王如此上心。
肖舒云已经跪了将近一个时辰,面色铁青的伊白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长明灯的光亮变得有些暗哑,伊白陌背对肖舒云,身影被烛光拉得极长,肖舒云看不清他埋在黑暗中的脸,屋子里气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