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钟海下一步会做什么,他是否会放过香格里拉,是否还会继续和红荷较劲。这不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个谜,对于钟海自己来说也是个谜。
钟海带着深深的失落在开始在家里休息。香格里拉这个淫窝和他没多大关系,这种供男人和女人们“娱乐”的场所在全国多如牛毛,不夸张地说,凡是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就能知道这种地方。至于王红妹之类女孩就更不用说了,她们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在寻找为自己寻找自己的生存空间,虽然有的是被迫的,而有的是主动的,但无论如何,一般人都很难干涉对她们的行为进行干涉。
可钟海就偏偏上瘾了。他上瘾是因为一开始就业时就被带入了“歧途”,虽然钟海现在并不认为他所从事的职业是“歧途”。现在,只要碰倒不平的事,钟海就想管一管。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就叫习惯成自然。
钟海躺在沙发上看一本童话书,卖火柴的小女孩。他喜欢看童话,但最喜欢这篇同时充满了美好和悲哀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总是以优美的姿势站在书里朝他笑,有时也会躺在字里行间像睡着的样子,但无论她出于什么样的状态中,漫天的雪花总是在飞舞,小女孩的脸始终红扑扑的……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来这句话当真是被经验果了无数次。王红妹中午输液,下午就开始干活。虽然钟海一再阻止,但王红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钟海的好意。
从阳台到卫生间,从客厅到卧室,她几乎擦干净了每一个犄角旮旯,每块地板,甚至包括地板相接处的缝隙都被她擦得干干净净。
当王红妹拿着拖把走到钟海身边,要钟海搬动一下沙发时,钟海把书放在沙发上,抬头看了王红妹一眼,说:“你不必这样,其实我们并没有对你做什么。”
“俺从农村来,俺不会说话,但俺娘曾经告诉我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和大姐姐两次救了俺,又给俺看病,俺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只能多干点活,这也是俺的一点心意。”
“你心意俺领了,俺就是不想让你干活,你告诉俺,等病养好了,你打算干什么?”
王红妹沉默,继而想流泪。钟海站起来,替王红妹擦擦眼泪,说:“不哭了,你想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替我们做饭打扫卫生都没问题,但俺想告诉你的是,你现在还年轻,必须……”
“我知道,俺也想学习,可俺没钱,正因为没钱俺才出来挣钱。”
“如果你想学习,俺供你上学。”
吃过晚饭,钟海心里烦,想出去走走,给吴子玥打了招呼,就在市府门外的大街上溜达。
大街上来往的红男绿女又让钟海想起了香格里拉,想起了红荷。参加工作一年来,钟海在从事地下活动和处理感情问题时,基本还没失败过,但这次他栽了,虽然是栽到了公安局副局长吴宏斌手里,但从根本上说,还是栽在了红荷手里。
如果红荷的哥哥不是纪委书记,如果红荷的堂哥不是公安局黄赌毒的队长,就没人愿意帮红荷。露骨地说,吴宏斌帮红荷,其实就是在帮自己。
但是,就香格里拉明目张胆做出卖人肉的生意而公安局竟然找各种理由不去查封,表面上看是由于红荷的背景太深厚,人们都怕得罪红荷,其实说穿了,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前途考虑,甚至,顾炎也不例外。钟海想不明白,堂堂的公安局长,怎么就拿不掉一个香格里拉。
钟海不指望其他人了,他想靠自己,和红荷真枪实弹地面对面地干一场。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如果他每天以一个嫖客的身份坐到香格里拉,看看红荷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他不相信,红荷真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唆使手下对他大打出手。
手机传出了音乐声,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甜妹妹的歌曲,颇带有邓丽君的风格,可惜这哥歌星后来和某个走私老板有染,隐没了很长时间,但据说现在又复出了。
钟海看看屏幕,开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你是哪一位?”钟海问道。
“嘿嘿,别问我是哪一位,但我知道你是哪一位,你叫钟海,市府前边的大街上向东溜达,是么?”
“先告诉我你是谁,不然我挂了。”
“你妈生你一次不容易,千万别挂了,你要挂了,你欠下的孽债就没发还了。”
“你妈的别装神弄鬼,老子叫钟馗,就是专门捉鬼的。”
“你会不会捉鬼我们不知道,但我们是善于捉鬼的,就拿现在来说吧,我们在五公里之外就能锁定的方位,当然,即使再远点,比如千儿八百里的,照样能锁定你,这对你很危险,所以,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老板想和你当面谈谈。”
“我不认识,也不认识你们老板。”
“认识,你肯定认识,你这段时间一直想弄死她,怎么说不认识她呢。”
“你说的是红荷?”
“算你聪明,请你马上到香格里拉,我们老板要见你。”
对方说完,不等钟海同意就挂断了电话。
钟海接到电话时就隐约感到,打电话的肯定和红荷有关,看来他的感觉果然没错。对方正式发出了邀请,钟海倒是真的为了难,如果接受邀请,红荷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再摆出一个鸿门宴,钟海还要应对。
但如果不去,倒显得自己胆小如鼠,这还在其次,对方竟然毫不讳言地说他们有卫星定位系统,迟早自己都逃不脱他们的手掌心,以后可能还会连累吴子玥。钟海衡量了利弊,决定先去会一会红荷,看看她到底要对自己怎么样。
钟海想给吴子玥打个电话,又怕吴子玥替自己担心,再说,钟海谅红荷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就朝马路上招招手。一辆出租车驶过来缓缓地停在钟海身边,钟海打开车门上车,对司机说了句:“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门外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从前天晚上的行动之后,红荷为了避免闲杂人员随意进入香格里拉,开始加强了戒备。
两个表形大汉虽然块头大,但年龄并不大,大概三十来岁,令人不解的是,一个留着长头发,一个却正好相反,剃着光头。留着长头发的也是个阴阳头,从中间分开,一半光头,一半长发。光头在霓虹灯的照射下闪闪反光,并变换着不同的颜色,给人的恐怖的感觉。
当钟海下车一踏上台阶,光头就拦住了钟海,把钟海上下打量一番,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叫钟海?”
钟海正在考虑是否有必要回答光头,阴阳头也就冲光头喊道:“还问什么,你没看他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钟海想发火,可光头摸了一下阴阳头的头,说:“红荷姐交代要咱们对钟先生客气点,难道你忘了。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是钟先生,钟先生,请,红姐已经恭候你多时了。”
两人让开路,请钟海入内,钟海刚跨过门槛,两个人就跟了进来,光头走在前边,阴阳头跟在后面,两人把钟海夹在中间,钟海感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贸然接受红荷的邀请。
上到二楼,光头领着钟海向左,穿过一个狭窄的通道,大约走了七八米之后,光头站在一个门前抬手敲门,并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红姐。得到红荷的允许后,光头推门,先把钟海请进去,然后自己和阴阳头一前一后跟了进去。
“你们出去吧,把茶壶盖给我叫来。”红荷挥挥手,两人便退出了房间。
红荷坐在一张圆椅上,右手修长的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根白色的女士香烟,香烟缓缓地往外冒出一缕缕渺渺的烟雾。长长的头发散乱在头上,只是右边的一半耷拉在肩膀后边,而左边的一半耷拉在肩膀前边,头发如此布局,反而给人一种散乱的不修边幅的美感,衬托出红荷性格的不羁和满不在乎的风格。
令钟海感到吃惊的是,红荷的上身竟然只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吊带衫,而下身只穿着一件紫色的短裤。裸露的肩膀和修长的大腿一时间竟然让钟海眼花缭乱,如果钟海不是不认识红荷,也不知道她搜从事的职业,在大街上偶尔邂逅,钟海作为一个年轻的视觉动物,绝对会要求自己的目光在红荷的身上停留更多的时间。养眼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欣赏。
“钟海,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钟海在打量红荷时,红荷也没让自己的眼睛闲着。对于英俊的男生,红荷从来都心存好感。
“红荷老板威震安州市,呼风唤雨,跺跺脚安州市就会发生强烈地震,我要不来,岂有安宁之日。”
“这话太假,但我喜欢听,请坐。”
“在老板面前,我不敢坐。”
“软中带硬,你连我的话都敢违背,可见说的都是假话。”红荷笑着说。红荷一笑,钟海才注意她的嘴唇。照实说,红荷的嘴唇不薄不厚有棱有角,一张嘴不大不小极具性感,但就是有一点钟海不太喜欢,那就是嘴唇上涂抹了太多的口红,初一看,好像刚吃过带血的生肉,血淋淋的,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有人在外敲门,红荷说了声请进,钟海扭脸,看到了吊着一条胳膊的茶壶盖。而茶壶盖也看见了钟海,不禁倒退了一步,两手做推开状,哆哆嗦嗦的说:“红姐,他在这里,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