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聂小倩的所谓“破鞋传染”的理论。
此时,醉酒的聂小倩脑子里依然冲着着香格里拉这四个大字。车子从一条减速带上压过,车身摇晃,聂小倩嘟囔道:“香格里拉,钟海,咱们到香格里拉,孟军就在那儿。”
“你不是说他出差了么?”
“他没出差,他就在香格里拉,我看见他了……”
“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去香格里拉去找孟军。”钟海为了应付聂小倩,随便安慰她说。
聂小倩的脑子在梦游时,越野车刚好正在途径香格里拉,而此刻,在香格里拉门前,一件惊心动魄的事件正在香格里拉门前上演,恰巧被钟海碰到。
十字路口,越野车在贴着香格里拉的门前往右转弯。车子拐上了正中间马路,钟海踩了油门要加速时,听到右侧传来一声呼救声……处于本能,钟海猛地踩了刹车。
“救人,要死人了,救救我。”不用分辨,是女人的声音,还是个少女的声音。钟海往右侧看看,香格里拉门前空空的,没见一个人影。钟海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想加油门时,声音又从窗口传进来。钟海用目光搜寻着香格里拉门前四周,还是没看到人影,正在犹豫,少女再发声,并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叫骂声和厮打声。他顺着声音的来源抬头看看,发现二楼的一个阳台上有两人身影纠缠在一起。
灯光朦胧,钟海分辨不出两个人的性别,但凭着直觉判断,两人肯定是一男一女。也许这是一对父女,也是一对兄妹,钟海如此想。可当他看到一个人挥着手劈头盖脸地殴打另外一个人时,钟海否定了他的判断。
斗殴和拉扯还在继续,一个人抬腿跨上了阳台,看样子要跳楼,另外的一个使劲地拽住跳楼人的胳膊,拼尽浑身力气往回拉。借着街灯,钟海终于看清,要跳楼的的确是个少女。钟海经过仔细观察发现,这栋楼和香格里拉其实连为一体,也许是香格里拉的附属楼。联想到香格里拉存在的龌龊,钟海马上意识到,这是一起严重的事件,少女十有八九是个香格里拉的受害者。
少女被拽了回去,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钟海再抬头看阳台,那间房子已经陷入黑暗中。
钟海想发动车子,但少女凄厉求救声犹在耳畔回响,他最终放弃了离开了打算。
“喂,醒醒。”钟海望着阳台,用手碰碰聂小倩。钟海的手碰的不是地方,碰到了女人最敏感的部位,聂小倩抓住钟海的手,说:“别乘人之危,别耍流氓。”
“有大事发生,醒醒。”钟海把手从聂小倩的手里抽出来,加重了语气说。
聂小倩虽然醉意朦胧,但听着钟海不像开玩笑,一骨碌坐起来,说:“什么大事。”
钟海依然望着阳台,把刚才发生的一幕简单地给聂小倩讲述了一遍。聂小倩顺着钟海的目光朝阳台上望去。她揉揉眼睛,什么也没看见。
不管是否撒谎,聂小倩都没催着钟海开车离开。她的灵魂正在孤独,正在遭受着由于“破鞋”的传染性给她带来的煎熬,她希望身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就这样陪着她度过自然的黑夜和人生的黑暗期。
两个小时过去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就在钟海打算开车离开时,突然看见少女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阳台上。钟海推推聂小倩,示意她往阳台看。少女已经爬到了阳台的女墙上,她颤颤巍巍的身影震撼着钟海和聂小倩的心房,钟海不假思索地打开车门,迅速跑向阳台下面。聂小倩紧跟在钟海身后,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
少女似乎看到了钟海和聂小倩,一边给两人招手,一边往里面指指,低声地说:“救我……”
钟海验证了了自己的判断,他再次肯定,这是个受害的少女,少女需要得到钟海和聂小倩的帮助,但钟海和聂小倩却束手无策。虽然他们恨不能自己长着一双翅膀,但事实是,他们不具备鸟的生理结构。
少女还在颤颤巍巍,一不小心就会从墙上掉下来,钟海和聂小倩都替少女捏了一把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少女的身后又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看到少女站在墙上,捂住了嘴巴,往后退了了一步,低声地说:“下来,有什么事好商量。”
少女不吱声,做好了跳楼的准备。钟海佩服勇敢,但同时也怜惜她的生命,从二楼到一楼,即使是一个苹果掉下,也会被摔得粉身碎骨,何况是一个百十斤的大活人。
一棵合围粗的德国杨树紧挨着阳台,树冠蓬松,遮盖的面积足有一百平方,而树冠的高度是树身高度的几倍,令人惊喜的是,树冠的少量枝叶几乎挨到了阳台。钟海估摸,少女并不是像轻生,大概想跳到树冠上,借以逃离目前的困境。钟海拉着聂小倩走到走到树冠下,如果少女从楼上跳下,他和聂小倩都要做好迎接她的准备。这需要献身精神,而钟海和聂小倩恰好都具备这种大无畏的献身精神。舍己救人永远是人类最高尚的美德。
少女似乎发现了钟海和聂小倩的动机,她伸开胳膊,试探了两下,就在她身后的男人准备上前拽她时,少女纵身一跳,如一只飞翔的小鸟,终于跳到了树冠上。树冠的局部晃动了一下,钟海和聂小倩都没看到枝叶丛中的少女。
钟海和聂小倩拉开马步,早已做好了准备。少女穿过树冠的枝桠,被阻拦了无数次之后,卡在了树身最下面的粗大的枝桠间。钟海纵身一跳抓住了一根枝桠,身子在空中打了个转,用脚勾住了树枝,转眼间就爬到了树上。
钟海提着少女的手,把少女放到了聂小倩的怀里,一纵身从树上跳下。
“把她抱到车上,马上送往医院。”钟海对聂小倩说。
聂小倩抱着少女朝越野车跑去,钟海跑过去帮忙拉开车门。聂小倩刚把少女放到车上,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只见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朝他们冲过来。钟海本能地把聂小倩拽到身后,自己挡在了聂小倩前边,并紧紧地捏紧了拳头。
两个男人离车子还有四五米的距离时,其中的一个改变了方向,朝另外一个方向朝钟海和聂小倩包抄过来。聂小倩看出两人可能要动粗,也扭转了身体,背靠着钟海,随时做好了迎接挑衅的准备。
迎面走过来的男人走进车子,笑眯眯地问道:“请问你们刚才看见一个女孩了么?”
钟海把他打量了一眼,三十来岁,中等个子,偏胖,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看上去也不怎么碍眼,但头上留的茶壶盖发型就能说明,这是个赶潮流的男人。
钟海不屑于搭理从香格里拉出来的人,连话都没说,只摇摇头。
“大晚上的你们把车停在这里干嘛?”从后面包抄过来的那个粗声粗气地囔囔道。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停我们的车,你们走你们的路,哪来那么多废话。”聂小倩不客气地说。
粗嗓门走到聂小倩跟前,不怀好意地一笑,说:“你说的没错,大家各走各的路,最好谁也别惹谁,可是你们不长眼,走到了我们的地盘上,碍了我们的事,我他妈的也不废话了,乖乖地把车上的人交出来让老子带走,我今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由此差产生的一切后果均由你们负责。”
聂小倩听粗嗓门说脏话,也跟着学了一句:“你妈的爱到哪儿找人就到哪儿找人,你姑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滚一边去,不然姑奶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粗嗓门挨骂,不但没生气,反而嘻嘻一笑,说:“嗬,我姑姑?你老人家说你是我姑姑,我有这么漂亮的姑姑么,我姑姑可没你漂亮,但我姑姑脾气可比你好,奶水也比你足,小时候我妈没奶,我吃的就是我姑姑的奶,要让让我吃两口,我就喊你姑姑。”
钟海把处方递进收费窗口,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钱夹,顺便把两千块钱递进窗口,急切地问道:“这些够么?”
收费员手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了两下,迅速得看看屏幕,又看看钟海,说:“差远了,先交两万。”
“抢劫呀,一点小病就两万。”
收费员并没有和钟海较劲,她看了钟海一眼,微笑着说:“宫体破裂,估计要动手术,两万不多,也许后续的治疗费用更多,你先去准备钱。”
“医院先动手术,我马上去找钱。”钟海焦急地说。
“这是医院的规定,不交钱不动手术,我担负不起这个责任,为了家属的安危,你还是去拿钱吧。”
“你们领导呢?我要见你们领导。”钟海强忍着火气说。
“领导晚上不值班,你还是去拿钱吧,别浪费时间了。”
钟海再也不能忍受收费员的冷漠和固执,狠狠地捶打着玻璃窗口,说:“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病人的安危,却为了区区两万块钱耽搁病人的最佳治疗时间,真是岂有此理。”
“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不能违背,请你原谅。”
“叫你们领导过来。”钟海大声地吼道。
“对不起,你只管收费,管不了领导,再次请你原谅,你要找领导自己找去,只要领导一句话,医生马上就可以给病人动手术。”
钟海此时意识到,自己就是磨破了嘴皮,收费员也不会更改初衷,于是抽个机会,猛地把胳膊探到窗口里面,一边揪住了收费员的衣领,声音低沉地说:“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要他过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