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等你。儿子，温度不能太高，否则烧坏的可就不是保险丝了。”钟老汉意味深长地说。
钟老汉给钟海敲响了警钟，可惜这个警钟敲响得太晚了，钟海已经迈出了错误的一步，虽然是被迫的，但也不能说他没有一点责任。
防盗门上方的玻璃窗突然明亮起来，但钟老汉还在轻轻地拍打着防盗门。钥匙找不到了，钟海和李曼都在找，但好久都没找到。钟海心里急得像猫抓一样，李曼却笑着说：“找不到更好，那样你就能陪我一个晚上了。”
“你想得美，急了我就跳窗。”钟海说。
“你想让未来的孩子没爹么？”李曼开玩笑说。
钟海没心思和李曼开玩笑，低声地问道：“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我表姐家，她回老家过春节了，让我给她看房子。”李曼得意地说。
钥匙在桌下找到了，李曼开门，钟海走出了房间。李曼出来送钟海，看到钟老汉拉着脸，故意说谢谢钟海，然后又客气地对钟老汉说：“老人家，你是钟海的爸爸吧。”
“我们农村人把爸爸不叫爸爸，叫爹。”
“哦，爹……”
“我是钟海他爹，是吴姑娘她爹，不是你爹，请回去叫你的爸爸爹。”钟老汉看到李曼云鬓散乱，衣履不整，就带着奚落的口吻说。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儿子被这个女人叫走替她换灯泡，可见家里没男人，孤男孤女在黑暗中混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没干好事。
钟老汉是个农村人，但农村人思想更保守，更讲究生活作风，他希望儿子堂堂正正做人，不希望他去招惹别的女人，更不希望别的女人招惹他儿子。农村人虽然文化低，但也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
李曼在钟老汉那儿讨了个没趣，尴尬地笑了两声，转身回到屋里，一边锁门一边说：“钟海，再次感谢你呀。”
“爹，你怎么醒来了。”钟海问道。
“你希望我睡死过去了，那样你就能随心了，你个孬种，进去我再收拾你。”钟老汉嘴上教训着钟海，手也没闲着，又推又拉的，想叫钟海赶快进屋。
楼下传来脚步声，咯噔噔响，和吴子玥走路的声音极为相似，钟海一手扶着门的把手，本能地回头看看。他希望这脚步声不是吴子玥传来的。估计十点多了，吴子玥如果有事要来，肯定要先给钟海打个电话。
可是，事实有时总是和愿望相违背，在钟海回头的刹那，他终于发现，他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来人正是吴子玥。
吴子玥肩膀上扛着一个类似牛奶箱大小的箱子，被一楼的灯光簇拥着，披着二楼的灯光，一步一个台阶走上来。
钟老汉狠狠地瞪了钟海一眼，示意他下去接一下吴子玥，钟海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下了几个台阶，从吴子玥的肩膀上接过箱子，问道：“你来了你也不给我打声招呼，让我下去接你一下。”
“我以为你和爹已经睡了，所以不想叫醒你们，再说，这也没多重，我扛得上来，对了，这么晚了你们出来干什么。”
隔壁的防盗门没关，吴子玥一边问，一边朝门上忘了一眼。钟老汉毕竟沉不住气，说：“隔壁的灯坏了，要钟海帮忙修一下。”
“修好了么？”吴子玥问道。
“修好了，”钟海说。
钟老汉开门，让两人先进了房间。
“可据我所知，这是市府的家属楼，凡是电路出了问题，都该给后勤处打电话的，他们全天候服务，这是定下的规矩，隔壁也是个老住户了，应该知道这个规矩。”吴子玥怀疑地问道。
“也许今天没人值班吧。”钟海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可是，隔壁已经空了好久都没人住了，前一阵还嚷嚷着要出租呢，再说，他们一家和我们从来都不搭话的，怎么会找你修灯呢。”
这几个理由哪一个都成立，钟海无言以对，连忙岔开话题，说：“你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不会是牛奶吧。”
吴子玥把钟海来到卧室，悄悄地说：“里面装了六十七万，你把钱放好，别让老人家看见了。”
“嗯，我听你的，可是，哪来那么钱，你家里不会开着印钞机吧，你这么着急回去，是不是就是回去印钞票的。”
“别胡说，该你知道的我以后一定告诉你，但现在还不行，如果你非要问，我只能说，这些钱不干净，但我们必须要把它们用在干净的地方，我不在家时，除了你和老人家之外，不能再让任何人进来，千万记住我的话。”
随着吴子玥交代的话不断增多，钟海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钟海亲自把吴子玥送到楼下，两人在车上搂搂抱抱又亲密一番，吴子玥才发动车子要离开。钟海刚推开车门，吴子玥突然又熄了火，靠近钟海做了个深呼吸，惊奇地问道：“钟海，你在身上洒了香水了？”
“没，没……哦，是这样的，我闲着无聊，就捣鼓你的化妆品，结果弄撒了香水，所以……”
“撒谎，我的香水都是清香型的，你身上的香水是浓香型的，说，身上的香水味道是哪来的。”
“呵呵，我想起来了，我去给隔壁换灯泡……一定是染上了，对，香水也传染的。”
“这么说找你换灯泡的是个女人了。”
“是，是个女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是不是？”吴子玥问道。
“对，对，就是三十来岁，”钟海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长相一般般。”心一虚，就像画蛇添足，六指挠痒多了一道。
“胡扯，住在隔壁的女人都快五十了，说，找你换灯泡的女人到底是谁，你和她都干了些什么。”
原来，吴子玥虽然和隔壁的人不熟，但却知道隔壁住着的女主人已经五十来岁了，她故意引诱钟海，就是想套出实话，不想结钟海却真的上当了。
钟海也感觉到上了当，面对吴子玥的质问，他不假思索地说：“其实那个女人就是五十多岁了，你那样问我，就是想套出我的实话，我是故意顺着你说的。”
“就算你顺着我，那么我现在问你，你身上的香水味道究竟从哪来的。”
吴子玥死咬着香水不放，话又绕了回来。
“我给她换灯泡，她不但不帮忙，反而去鼓捣她的梳妆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沾上了。”
一个要问香水的来源，一个就是不肯说，两人陷入了僵局，钟海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而吴子玥根本就不想收场，正在这时，有人敲窗，吴子玥打开车门，一看是钟老汉，就问道：“爹，你下来干什么？”
“我见钟海这么时间没上去，就下来看看。”钟老汉说。
钟老汉说的是实话，但却只说了一半实话，他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怕两人为刚才的事吵嘴。
他站在车外已经有一会儿了，早已听到了两人争吵的内容，知道问题出在香水上，回答过吴子玥，就捂着鼻子说：“我说儿子，你给人换灯泡就一会儿的功夫，就怎么弄了一身香水味，我最闻不惯这种味道，比黄鼠狼的骚味还难闻，你快下来在风中站一会儿，把身上的味道散一散，别带到床上去。姑娘，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钟海装作没事人一样，给吴子玥打了招呼，推开车门下车，吴子玥也发动了车子，和钟老汉道了别，一踩油门，帕萨特慢慢地向门口驶去。
吴老汉关于香水的话一出口，吴子玥已经意识到，这个老人已经听到了她和钟海争论的内容。钟老汉不解释还好，替钟海一打圆场，反而更加证明，钟海身上的香水味道一定有鬼。
不过，吴子玥是个有修养的人，她不愿当着钟老汉的面指责钟海什么，就卖给钟海一个面子，自己开车先行离开，等以后弄明白了真实的情况再和钟海算账。她不在乎钱，不在乎钟海的工作，但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心上人在外面以各种借口招惹任何女人。
钟海也感觉到吴子玥对他已经起了疑心，这事绝没完，就思忖着如何来应付今晚的事。
钟老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显得情绪焦灼，心神不安，钟海预料到，他爹一定发火，只是一时还没找到突破口。钟海故作轻松，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拿起一本书翻看了两页，打了个哈欠，说了声“睡觉”，就捂紧了被子蒙住了头。他爹看钟海装得像个没事人，走过来掀开被头，坐在钟海身边问道：“驴日的，你给我老实说，刚才你去隔壁换灯泡，怎么就换了那么长时间。”
“灯泡太高，不好换，还要搬凳子，还要脱鞋子，捣鼓来捣鼓去的，结果就耽搁了时间。”
“放屁不臭，这都不是理由，还想糊弄爹呀，你不会告诉我还脱了衣服吧。”
“爹，你都这么一大把年龄了，说话怎么也不着调，你把我想成什么东西了。”
“你驴日的就不是个好东西，吴姑娘多好，人漂亮，又有钱，还不要你倒插门，你倒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也不怕撑死你。”
钟海知道和他爹说不清楚，就一直笑，他越是笑，钟老汉就越怀疑，于是就开始给钟海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说：“爹也年轻过，爹也是个男人，知道男女之间那点事，你妈死的时候我才三十多岁，精力正旺盛呢，那种事，谁不想呀，尤其是晚上，尤其是夏天的晚上，爹也想去招惹个人，别的不说，邻居的王寡妇就是个例子，年轻轻的死了男人，养着两个儿子，隔着墙我都能看到她抛的眉眼，那眼神，直勾人，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我……儿子，你现在守着这么漂亮的女人，就不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色是刮骨钢刀呀，今天的事我看吴姑娘也看出来了，就看你怎么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