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封宣,你给我醒醒!”耳边似乎传来什么人的呼喊,封宣意识渐渐回归,他愣了一下,一会什,就看见了阿宁那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
又记起了一件事,是关于她的性格的,这样很好。封宣没再理阿宁,而是走到前面企图寻找线索。
阿宁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她中幻香是一时大意,封宣呢?他可是绝情殿主的啊,怎么可能连幻香都不知道?她叫醒他了,他反而还摆着一张臭脸,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
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气着了。
这可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在这里,一不注意就会丢了性命。她也不理他了,带着火焰向另一个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第一处藏宝地,里面是满满的书架,书架上存放着各式各样的书。阿宁走到一个书架前,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编号,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跑到其他书架前,发现了同样的编号。
这是……阿宁心思一动,凭她为数不多的记忆找到了几本书的位置,竟然都正确。阿宁深吸一口气,这些书,竟然是按照王宫藏书阁里的顺序排列的。她一本本的看过去,心情有些复杂。在太祖攻破京师的时候,有人在藏书阁里放了一把火,不知道有多少典籍化为灰烬,消失于世间。
而现在……
她觉得可能其他人都猜错了,这里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布置的下来的,很可能是大庆没灭亡时,他们就有了反心。那么……
她垂眸走到一处,从上面取下了一本书,然后收了起来,又取出另外一本,夹在这个小册子外面。
往前一直走,阿宁看见了很多书,见过的,没见过的,这里大的可怕,走到尽头时,阿宁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头也晕乎乎的。
供氧不足。
得加快速度了。阿宁停住了脚,揉了揉头,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尽头依旧是石壁,阿宁与封宣撞上了,当时封宣正在看一幅画儿,也不知道这么暗的情况下他是怎么看清的。
这里的东西分为四类:图,画卷,书法,文献。
忽然,阿宁看见一块褐色的东西。她把火凑近,从地上捡起一块布。布是蓝色的,已经显得很灰暗,上面有褐色的痕迹。
是血,干涸了的血。
阿宁把火焰凑近,看见地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褐色斑点,像是飞溅的血液。
她弯着腰继续走,封宣跟在她身后,又走了一节,阿宁看见了一只白骨手臂。
衣服是这具骷髅身上穿的,这具骷髅趴在地上,一只手按在地上,一只手像是拼命往前伸的样子。他的周围有大量褐色的血液,血液早已干涸,但也能从血液来判断这些尸体的死亡情况。
往前,又是几具尸骨,几乎是和前面的尸骨维持一个相同的姿势。
“这应该是修建这里的那几名天机阁工匠。”封宣皱眉,“有些不对……身为匠人,在修建这样的地方时大多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假设他们没有从退路离开就被杀了,为什么会摆出这样的姿势?他们,在向着什么爬,又遇到了什么?”
“那里有字!”不远处,阿宁发现了一处奇特的机关,她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这机关是干什么用的。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简单的字谜游戏,一旁刻着“天王盖地虎”几个字,旁边有五个凹槽,地上散落着三十多个石块,每个石块都是一样大小,一样形状,它们的表面都刻着一个字。
“怎么填?”封宣也看了半天,然后十分淡定的问阿宁。
“宝塔镇河妖?”阿宁歪了歪头,“也不一定是真的,就是想起了有某个败类在我面前提了一句。”
只是,那个败类应该就是这里的原主人。阿宁一时有些发怔,她依稀记得,那天太阳很好,宰相又驳回了庆皇的新政,庆皇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他们都赶了出来。
那个时候啊,他也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青年。他身上有皇室的血脉,生母是长宁公主。那一天,他拦住了她,盯着她的眼睛大叫:“天王盖地虎!”
她没说话,用眼神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少年见她神情不似作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你怎么不说‘宝塔镇河妖’!这样我就有老乡了啊……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然后,不过两年,他就变成了那个神情冷漠野心勃勃的篡权者,他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身后是一片尸山火海:“十九,我真不想伤害你,但你为什么一定要守着他?”
她被迫跪在地上,咽下了一口血沫,问道:“可是他有我的解药,你有吗?”
“有啊,”昔日的少年南王赵荫说,“我给你永久的解药,你不用再痛苦,只要归顺于我。”
她说,做梦。
于是,她被关了起来,一个月后,万蛊噬心,她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被啃烂,感受着自己的血肉融化在身体里,浑身剧痛,一直熬了三天,才把自己熬死。
阿宁很快回过神来,想了想自己的性格,又想了想那人的性格,摇了摇头:“还是不对,那位南王绝不可能是那种会把宝藏留给别人的人,就算我死了,其他人未必不会巧合拼出这个答案……”
“听起来你对他很了解。”封宣意味深长的笑了,“熟悉失传的前朝皇室秘术,了解百年前的南王……我听说会前朝皇室秘术的都是‘暗部’选拔出来的精英,他们负责学习秘库中的种种技能,这些人用各种身份隐藏在各个角落,用于做一些特殊的事。
为防止背叛,每个暗部的人都会被下蛊,生死皆控制住主人一念间。当然,主人定期会赐下‘解药’,抑制蛊虫的活性,要不然……而前朝亡国,国君死亡,没有了药物的压制,所有暗部的人在一个月内全部死亡,所以,我一直很好奇,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和你无关。”
“那我就是想知道呢?”封宣第一次显示对阿宁身份的好奇。
阿宁笑不出来了,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封宣的脸,眼神暗沉。
“怎么,你还指望我是百年前庆皇室暗部的人?一个百年不死的妖怪?还会返老还童重新生长?”
“也许……的确有呢?”封宣轻声问。
气氛僵到极点,阿宁抿了抿唇,压根没管填句游戏,直接在一个个书架上搜索起来。这个看似简单的游戏实际很蹊跷,以南王那种阴狠的性格,绝不可能给贪图他宝藏的人留下活路。无论几率怎么小,答案是什么,刚刚的游戏都有一定几率成功,除非里面没有正确答案。
她已经找到了“宝塔镇河妖”这五个字,所以要么答案不是这个,要么这个机关并不是打开门的钥匙,甚至很可能就是个陷阱,要是当你以为你解出了正确答案,十分兴奋时,忽然触发了陷阱,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忽然被告知自己开启了绝路……南王那个疯子一定会觉得一切很有趣。
她领教过南王的疯狂,对他有深深的忌惮。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南王。这里最多的就是书,机关一定藏在某处。
这里是为藏宝修建的,不是为了埋宝修建的,所以一定会有一条正确的路。
走了几步,阿宁感到头有些晕,呼吸变得有些困难。氧气不够用了,想找机关得尽快。翻完三个书架,阿宁单手支在书架上喘着粗气。
不行了,没有时间了。虽说憋死不疼,但她也不想这么死在这儿。
她扶着书架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充满石室的幻香当做是一种机关,可是,这个机关的存在意义是什么?让人站着,消耗空气?别傻了。
那是南王赵荫啊,要是他找人布置机关,布置的最终目的一定是杀人。而那个幻香,除了开始对他们有点影响,现在已经完全没用了。
阿宁有了目标,行动快了起来。她忍着眩晕感回到了一开始他们进来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石桌,上面摆放着一个小香炉。她走过去试了试,小香炉拿不起来。她双手抓住小香炉的耳环,试了试,最后朝左一转,在石门的旁边,另一扇石门被缓缓打开。
阿宁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石门打开,阿宁的眩晕感还没消失。她好像听到了封宣喊了一句什么,她茫然的回头看向封宣,只见封宣脸色难看的向这边迅速奔来。
南王这个人啊,最是狠毒。他不会给贪图他财宝的人留下一条活路。
在阿宁看不见的后方,数不清的黑影铺天盖地的朝阿宁涌来,其中夹杂着只剩下白骨的手。
“封宣?”阿宁还有些迷糊,那些黑影已经马上要靠近她了,封宣的速度并没有黑影快,他眼睁睁的看着黑影接近阿宁,本以为阿宁必死无疑,谁料,就在黑影离阿宁不足五米时,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金色的火焰迅速包裹了黑影大军,速度快到阿宁回头后黑影大军已经不见半点影子。
“刚刚好像是谁在叫?又出现幻觉了?”阿宁皱着眉想了想,也没想明白。她已经基本恢复过来了,此时她发现封宣正用一种古怪至极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了?”阿宁一脸懵逼。
“……没什么。”封宣摇了摇头,“在外面别这样,别让别人知道了你有克制诡术的法子。”
阿宁继续懵逼,诡术?她到知道一点。据说是一种用人炼制的极其残忍邪恶的法子,但是威力巨大,基本什么都能干,但是因为太过丧失人性,一直被列为禁术。
总的说起来,就跟炼小鬼差不多,但是远比那个残忍。问题来了,诡术和她有什么关系?
阿宁没纠结出来,索性不再纠结。石门已经被打开,阿宁看到了石门后的样子。
“还以为会是一片金灿灿呢……”实际上,门后堆满了箱子,黑洞洞的一片。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儿,并不好闻。她和封宣走了进去,随便打开一个箱子,箱子里堆满了黄金,可是阿宁却高兴不起来。
“走吧。”她的情绪有些低落,看起来莫名其妙的。
封宣看出她心情不好,也没说什么。他在思考一件事。诡术几乎是一种无解的“术”,一般只用来害人或是做一些不义的事。刚刚那些黑影明显是用来害人的,那些黑影的出现,也许可以解释那些诡异的尸骨。
他们可能是打开了这个石门,放出了黑影,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
这间石室的尽头有一个用黄金打造的龙椅,一句枯骨身着龙袍,头戴王冠坐在了上面。骨头已经散了,但是也能凭借骨头推断出骨头主人生前的姿势。在它的身后和身旁有大量的枯骨,有的穿着甲胄,有的穿着朝服,有的穿着宫女的裙装……
“想当皇帝想疯了……”阿宁嘟哝道。
“这人是南王?这是……殉葬?”看似疯狂的举动,却能对上南王的性格。当他知道他活不了时,一定会让忠于他的人殉葬,这里的布置又昭示了他的野心。
阿宁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不给别人留活路,感情是把这当做自己的陵墓了。
封宣走到帝王尸骨前,捡起了应该被握在手里的玉麒麟。玉麒麟只有巴掌大,看起来十分精巧。
阿宁没做声,她的眼睛四处乱瞟,似乎在找什么。忽然,她的目光一顿,看向了一具穿着短衣短袖、打扮奇怪的“平民”殉葬者。
她迅速望了眼封宣,见他正在研究那个玉麒麟,于是又迅速拨开了“平民”殉葬者的衣服,在衣服下找到了一个和封宣手里一模一样的玉麒麟。
收好以后,她一脚踩到那具尸骨上,尸骨有些年头了,咔嚓一声竟被踩碎了。封宣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阿宁继续踩着尸骨,直到把这具尸骨一点点碾碎,再找不出一块完整的骨头才停了下来。
赵荫啊,怎么会死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他机关算尽,最终被安太祖晏清做了渔翁。他不甘心,设了这样一处地方,算盘打得很好,他可以保证几乎没人能打开石门,打开了石门也不会发现他真正的尸骨,可惜,他算不到,一个他以为早该死的人,一个他看着死的人,现在还活着。
最后死的时候,他把自己放在平民的尸骨里,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T,还有普通的黑色的裤子。他想家了,真的很想,于是他用这样的装扮死了,却成为阿宁识破他身份的最终依据。
果然是,命运弄人,天道轮回,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