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面堆满了巨大的石块,所以才推得这样费力。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张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石门后面的山洞漆黑一片,仿佛通向地狱的深处,老人立刻就要进去看看,张生倒吸着凉气,“得弄个火把才行,这里什么都看不见。”老人四下看了看,说这不就是吗!他从门后捡起两个碗口粗的,用树枝扎成的柴捆,上面涂满了膏油,张生立刻用火折子点燃了一个,火苗窜起来的同时,还带起一股浓烈的黑烟,老人在前手持火矩向石洞的深处走去,张生紧紧的跟在后面,洞子很宽,也很高,走起来并不吃力,他们一边走,一边四下查看,并没什么异常的情况,只有光滑的石壁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彩,走了大约一里多路,前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老人和张生走了过去,发现隧洞在此已经到了尽头,眼前是两扇紧闭的木门,似乎很久没有打开了,门上落满了尘土,他俩从木门的缝隙向外观看,张生先看到了一个很大的青砖砌成的城堡,除了落着巨锁的大门,没有任何窗户,这样的房子是住不得人的,一看就是个仓库或监狱一类的建筑,门口有六个青年人,都穿着黑衣,手持刀枪,显然是这里的守卫。
张生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回答道:“这是金鸡岭山贼的巢穴。”
张生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金鸡岭的山贼,小喽啰们都是这付打扮。”
张生感叹:“谁能想到从百丈崖能直通金鸡岭。”
老人道:“你说错了,是从金鸡岭通到百丈崖,俗话说狡兔三窟,如果金鸡岭被围,这个遂洞就是山贼们赖以逃跑的一条生路。”
张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山洞如此宽敞,山贼们从此处撤退,完全没有困难。此时他眼前又出现了金思源的身影,毫无疑问,金思源生前也一定来到过这里,像他们现在一样向外窥探。
老人失望的说:“我还以为这条遂道会通向什么世外桃源,谁知却到了这里,真是扫兴。”
也许老人的声音大了些,那几个守卫警觉的向这边走了过来,张生连忙摇手,提醒老人不要发出声音。
那些守卫在山洞周围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并没发现什么情况,就在这时又有一人挎刀走了过来。六个守卫连忙施礼,还管那人叫三寨主。张生心想,原来这金鸡岭上除了杨占魁和扒皮和尚,还有其他寨主。只见这三寨主倒也随和,他先问了守卫几句话,知道并无异常,便道:“大家辛苦了,坐下歇歇吧。”那些守卫也都累了,听三寨主这样一说,全都坐了下来,气氛顿时也缓和多了。竟你一言我一语闲卿起来。
一个守卫道:“寨主,我们几个白天黑夜都在此护卫,这库里到底有多少金银财宝,要如此严密的看管?”
三寨主笑道:“说出来,保证吓死你,这里面光银子就有百车,金子也有不少,还有很多你听都没听过的宝贝,就是皇帝老儿家也不见得比我们阔气呢!”
另一个守卫双眼放光,急急道:“那您老人家就说几样,让我们也涨涨见识,也不枉在这里辛苦当差一回。”
三寨主道:“别的不说,这库里有一件珍珠衫,就是无价之宝。”
那守卫道:“珍珠衫,就是珍珠罢了,好的珍珠我也见过,不算稀奇吧。”
三寨主眯着眼睛瞅了瞅他,冷笑道:“你见的过珍珠哪能和这件珍珠衫相比,这件珍珠衫是前朝安乐公主用三年时间制成的,上面有上好的珍珠千颗,每颗珍珠价值千两银子,这就是多少,算不过来了吧,单珍珠就价值一百万两银子,再加上其他珍宝,这件珍珠衫估价一亿钱,你就是一百辈子花天酒地也吃喝不完啊。”
众人一片惊叹。
三寨主接着说,警告你们,千万不能起什么私心,这些财宝都是教主的,丢了一两银子,就要你们的脑袋,就算跑到天边,他老人家也能把你抓回来剁成肉泥。”
众守卫连连陪笑:“哪能呢,打死我们也不敢啊。”
张生听了却心里一动,教主,哪个教主,难道是慕容白吗?难道说这金鸡岭和火云教还有什么瓜葛不成?也许九幽冥王在这里出现并不是偶然的。
这时,又听三寨主说:“好了,你们小心看守库房吧,虽然这里从来没出过意外,你们可千万不能大意啊,现在二寨主已死,大寨主重伤卧床,形势严峻,你们更要小心,有什么事喊一声,我就会带人过来。”守卫们连连称是,三寨主这才起身走了。
张生长舒一口气,心头千思万绪,回头一看,老人已经不见了,肯定一个人回百丈崖了。张生坐在地上开始冥思苦想,他把自己想象成金思源,如果是金思源看到了金库的秘密,他会总样呢,丽娘说过,金思源承诺会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就是说金思源已经打定主意要抢夺金库,这些钱本就不是好来的,抢一些也无可厚非,问题是,如何才能做到呢?这里日夜严防死守,他一个人能做成这样大的事情吗?他一定要找人帮忙才行,找谁呢?他最好的朋友当然是唐晚,只有找他帮忙了,可是唐晚说金思源并没有对他说过什么特殊的事,难道唐晚在撒谎?还有,为什么金思源会死呢?是唐晚杀的吗?没有理由啊!且不说他们感情深厚,这样合做发财的机会谁也不会舍弃呀,是为了争夺财物吗?可是这金库好像从来没出过事情,金思源并没有得手,那没有财物,抢夺什么?或者金思源没有找人帮忙,或者没找唐晚,而是找了别人,金沙村里会武功的人不是还有一个老村长吗?但张生从心里觉得老村长是个好人,他和金思源之死能有什么关系呢,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可除了他,还有谁呢?
一时间,各种想法,推测在张生脑子里搅成一团,张生宛如进了迷魂阵,晕头转向找不到方向。猛然间,一个想法如霹雳般击中了张生,。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得到了解释。张生顿时睁大了眼睛,可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这就太可怕了,怪不得金思源死时会有那样的表情。张生面色渐渐变得铁青,他想,但愿这不是真的。
当张生回到百丈崖时,老人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演练着各种招式,打几招就停下来想想,然后再打,显然他又在创造新的武功。张生心想,这老人就是天生的武痴,一个不管不顾,沉浸在武学世界里的人。不由得更加敬佩。老人看到张生,便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张生看到夕阳西下,果然已经晚了,便道:“想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前辈,我要回去了。”老人点点头,继续想他的武功。张生又说:“前辈,这里又冷又潮,不适合居住,不如搬到晚辈那里,虽然寒舍简陋,但总比这里强些。”老人听了一愣,这才停下双手看着张生道:“你家是你家,我为什么要去,我去了你家,大家都不方便,何必呢?你回去吧,有时间记得来看我,咱俩再试试我新创的招式。”
张生点头称是,刚要去洞口,老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张生道:“你先等等,咱俩投缘,我送你样东西吧。”说着从角落中拿来一个条形包袱,打开后,拿出一只精铁百练的长枪,递给张生,“这是我偶然在黄河边捡到的,我看它和一般的兵器不同,今天就送给你了。”张生接过仔细一看,这长枪是由两只短枪驳接而成,正是自己遗落在黄河边上的玉华宫恩赐的宝枪,今天失而复得,张生非常高兴。老人听张生说了事情的原委,也笑道:“想不到物归原主,果然可喜可贺。”
张生抚摸着长枪,笑容渐渐消失,他对老人道:“这枝枪自跟了我,就大开杀戒,现在回到我身边,晚辈有一个预感,可能一场血腥的惨事又要发生了。”
老人安慰张生道:“有些人,他们活着,别人就活不了,还是杀了干净,我也杀过不少人,每杀一个,天下就太平很多,当然,杀伐不可过分,但你一定要记住,首恶必办。”
张生将长枪拧开,分成两只短枪背在身后,又看了一眼老人:“您真的不想告诉我您的名号?”
老人道:“我们已是忘年交了,如果你知道了我的名字,这朋友可就做不成了。”
张生无奈,来到洞口,向下一望,真的高有百丈,腾腾的白云自洞下片片飘过,张生道:“这里既是山贼的后路,一定有下崖的工具才对呀?”老人遗憾的说,是有一条绳梯,可惜被我烧火用了。”
张生吐了吐舌头,正要用壁虎游墙功爬下崖去,老人道:“用不着这样费事。我还是送你下去吧,说着一提张生的腰带,嗖的一声,带着张生跳下崖去。
张生大惊,只觉劲风扑面,越坠越快,下面的树木本来小如芥子,现在正急速放大,张生止不住尖叫起来,眼看就要落到地面,老人一扬手,将张生向上一抛,及时御了下落之力,张生咕咚一声落在地上,腿一软,竟坐了个腚墩,抬头看,老人则好好的站在一边,丝毫无伤,他是如何御的力,张生竟浑然不察。
张生站起来,衷心的挑起大指赞道:“前辈真是神乎其技,晚生佩服。”
老人听张生称赞,止不住喜笑颜开,他得意的笑道:“这不算什么,下次来,我还这样送你。”
张生听了连连摇手,“下次我还是自己下来吧。”告辞了老人,急回金沙村去。
到了家门口,张生看到丽娘和唐晚都在院子里,丽娘正在流泪,唐晚则不停的安慰着她,看到张生回来,丽娘立即破泣为笑,她迎过来,眼中泪水还未干,紧紧抓住张生的手,“你可回来了,他们告诉我你被一个妖怪抓走了,我还以为你像思源一样,再也没不来了。”说着又抽泣起来。张生笑道:“我还死不了,这不是回来了吗?”唐晚也担忧的说:“那个妖怪是不是就是他们请来的高手,我叫你不要出头,你就是不听,这可好,你看把丽娘担心的!”
大家进了屋,丽娘赶紧生火做饭,要款待唐晚,张生和唐晚也都下厨帮忙,不一会儿就摆上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丽娘还找出了一瓶女儿红,倒了三杯,张生不太喜欢饮酒,现在也少不得陪着,刚喝没几杯,外面有人叫门,张生一听,是老村长的声音,赶紧去迎接,和老村长一起进来的还有金老四。
丽娘又找出两只杯子,请二人入席,张生问起被差役扔下的那十五个村民,金四说,他们都已经平安回家了,那三马车财物也都运回村里,分还给大家了。张生听了这才放心。
唐晚敬了老村长一杯,二人一饮而尽,唐晚道:“老村长,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出来,原来您是武林高手啊。”
老村长道:“不瞒诸位,老朽年少时也喜欢枪棒,后来得遇异人,学了几招上乘武功,后来到了这里,我就基本上没显露过,所以大家也都不知道。”
唐晚看着老村长,徐徐道:“从前淮安道上有个独脚大盗,号称神刀无影周魁龙,用的就是一把匕首,做案无数,连天下闻名的神捕张文远都死在他手里,不知老村长可认识他吗?”
老村长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实说了吧,我就是周魁龙。”大家吃惊的望着他,仿佛刚刚认识这个熟悉的老人。啪的一声,金老四吓得酒杯都掉到了地上。
老村长连忙解释道:“可我从没害过好人啊,劫取的也都是不义之财,后来风声太紧,我就逃到了金沙村,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我以为大家都忘了,没想到唐捕头还记得我。”
唐晚哈哈一笑:“您老不必着慌,我师父碰巧跟我和师兄提起过这件事,我也是随便问问,没想到,您真是神刀无影,失敬失敬。”
大家再饮一杯,张生问:“老村长,恕我冒昧,金思源死的那天晚上,您在哪里?”
丽娘吃惊的看着张生,张生道:“我只是问问,不但老村长,所有的人我都会问到。”
唐晚道:“应该问,师兄死得蹊跷,要查清他的死因,就不能排除任何可能,好吧,不如我先说,那天晚上我在县衙里喝多了,晚上睡在签押房,捕快雷明雷亮兄弟那天晚上当值,他俩都能证明。
老村长接着道:“那天晚上我正巧和金老四上山,布置打狼的套子,整个上半夜,我都和金老四在一起,下半夜我就回去睡觉了。”
大家一时沉默了,毫无疑问,凶案正发生在下半夜。
张生又问:“您在山上遇到过什么可疑的情况没有?”
老村长想了想,摇了下头,“没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张生又问金老四:“您呢,您在山上看到什么没有?”
金老四吓得直打战,他说:“我,我看到了一件事情,非常古怪,可也许跟思源的死没一点关系,不管怎样,你们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出去的。”
张生笑笑说:“没关系,老伯,说来听听,您放心,我们都不是草率的人,一定会替你保密。”
金老四定了定神,“那天晚上,我和老村长下好套子,我们就分手了,我独自往回走,那天晚上月亮很大,我远远的看到刘三宝从对面走了过来,我跟他借过五两银子的高利贷,他见我的面就催债,所以我不敢见他,赶紧躲进了树林。”
唐晚诧异道:“这么晚了,刘三宝到山上干什么,难道也下套子去了?”
金老四接着道:“我当时也这么想的,可是他没下套子,我看到他扛着搞头,腋下还夹着个包袱,他来到离我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四下看了看,就用镐头挖土,不一会儿,就刨了个坑,然后就把身上那个包袱,扔到土里埋了。”
唐晚问:“他深更半夜到底埋的是什么东西?你就没看看吗?”
金四点头道:“我原以为他埋的是值钱的东西,我是真的穷啊,想到孙子在家没饭吃,我就起了贪念,看刘三保走远了,我就赶紧过去把土挖开了,谁知里面没有财宝,只有几件很奇怪的东西,一件白色的袍子,一个雪白的面具,上面画着两个巨大的眼睛和腥红色的小嘴,还有长长的假发,好吓人啊!我连忙这把些东西扔回去,把土埋好就回家了。
老村长照金老四的后背就是一巴掌,“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