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到午时,差役们才将村民们拷掠完毕,共拘押15人,收缴的财物装了三马车,他们和二百守城兵集合完毕,便赶着马车,乱纷纷的向回城的大路走去,收押的村民走在队伍中间,唐晚与丽娘和勿舍共乘一马,远远的跟在最后。
张生也立刻开始行动,他拿出一块青纱罩住脸面,施展轻功,不消片刻便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一处崖口,下面是回县城的必经之路,张生坐在青石上等了片刻,便见丁得孙率领着人马走了过来。
张生大喝一声,站住!从崖口上翩然落下,拦住丁得孙的去路。
丁得孙先是一惊,看到张生不过只有一个人,又放下心来,他用刀指着张生,“你是什么人,敢拦我们的路,难道要抢劫官银吗?”
张生哈哈大笑,“你说对了,我就是要抢劫官银,此山是我占,此路是我开,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钱,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放下,我饶你们性命,如若不然,管杀不管埋。”
这时唐晚催马赶了上来,一眼认出是张生,懊恼的两手使劲一拍,丽娘却忍不住微微一笑。
丁得孙想道,此贼只有一个人,却胆大包天,必有倚仗,不敢轻敌,便道:“你是哪个山头的朋友,是不是金鸡岭的,你们寨主也不敢如此大胆,你如何这般放肆,现在退下,我还可饶你一命,若执迷不悟,休怪本差爷刀下无情。”
张生道:“我就是金鸡岭的,我就是寨主,你们这单生意我做定了,少说费话,放马过来吧。”
丁得孙原是见过杨占魁的,听张生说自己就是寨主,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你是哪里的小贼,冒名金鸡岭的寨主,你以为本差会怕你吗?”说着,跳下马来,待要上前会战张生,又不知张生的武功深浅,想要唐晚先打一阵,偏偏刚才又把他得罪了,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来求他,便对一个年轻的差役道:“刑捕头,这个就交给你了,不必留情,打死勿论。”
那个刑捕头原也有两下子,现在上司指派,对手又只有一人,便不再推辞,抽出腰刀直向张生扑来,张生不躲不闪,飞起一脚,踢飞了腰刀,第二脚,踢飞了刑捕头,一伸手,将空中落下的腰刀接在手里。丁得孙只见张生的腿柔韧似柳,却又坚硬如铁,就如钢鞭一般,出腿奇快,竟然没看清他刚才出的是左腿还是右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众衙役,全都张皇失措,无人再敢上前,只得一咬牙,持刀走向张生,张生也不做势,随随便便的拎着刀,笑呵呵的瞅着他。
丁得孙陡然跃起,一刀力劈华山,又狠又快,张生闪身躲开,踏进一步,回手一刀,削向丁得孙的脖子,吓得丁得孙一低头,躲过刀锋,同时腰刀从肘下穿过回刺张生,快得如毒蛇出洞,张生似早有所料,突伸左手二指,夹住刀身,丁得孙连忙抽刀,那刀就如长在张生手上,纹丝不动,张生顺手一刀砍来,丁得孙无法,只得弃了刀,跃出一丈开外,吓得心砰砰直跳,嘴里却不示弱,“好小子,趁你大爷不备,暗算于我,算什么本事?有种咱们接着来。”
张生冷笑,一扬手将刀扔给丁得孙,只说了两个字,再来。
谁知丁得孙接了刀,飞身上马,没命般的跑走了,张生没料到他有这招,虽不想害他性命,又怕他白白跑了,回去骚扰村民,又一扬手,腰刀化成一道寒光直追向丁得孙,刀柄重重打在他的背上,丁得孙惨叫一声,身体歪了歪,险些掉下马来,一转眼就没影了。剩下的差役一哄而散,守城兵跑得更快,张生又好气又好笑,大叫道:“本大王今天也不多杀,跑在最后的三个人必死。”众差役听了跑得更快,一转眼都无影无踪了,唐晚趁机载着丽娘和勿舍也跑回金沙村去了。
被拘捕的十五个村民戴着枷,没法逃跑,只是呆呆的看着张生,张生忙道,你们不要害怕,解开罩面的青纱,大家看是张生,全都释然。张生正要劈开众人枷锁,突然地下轰然一响,窜出一个青衣大汉,脸上罩着鬼面,甚是狰狞可怖,照张生便是一掌,张生不及躲闪,挥掌迎击,只觉这人的掌力如排山倒海一般,登时被震得倒飞二丈有余,同时一股阴寒之气,沿着掌心直贯入右臂之中。
这不是火云教的四大天王之一,九幽冥王吗?
张生万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这个魔头,刹时间悟到,他就是唐晚说的那个通天彻的高手,埋伏在这里,就为取自己的性命。事已至此,张生不及多想,与九幽冥王大战数招,实在难以抵挡,而且阴寒渐渐扩散,右臂已经有些麻痹,张生只得转身逃走,九幽冥王一个起落,挡住去路,猛回身,双掌齐出,张生只得迎了一掌,身体像断线的风筝飞上了一棵大树,觉得体内寒气更盛,脚尖在树梢上一点,如一屡轻烟射向远方,九幽冥王如狂风般在后面紧紧追赶,二人在山谷中忽上忽下,一会儿地面,一会儿空中,展开了惊险的追逐,有几次冥王的指尖已经碰到了张生的衣服,张生全凭着反应敏捷,迅速折转方向,这才堪堪躲开,张生轻功本不及冥王,再加上中了寒冰掌,身体越来越僵硬,速度也慢了下来,这时,前面出现一面直上直下的石壁,高有百丈,张生认出这就是百丈崖,两侧都是死路无法绕过,后面冥王已经追到,无奈何,耸身一跃,手脚并用,使出壁虎游墙功,噌噌的顺着石壁爬了上去。冥王哪肯罢休,紧跟着也爬了上去。
张生勉力爬着,只觉得石壁在眼前飞速下坠,冥王和自己的距离却不停拉近,似乎他伸手就能拉到自己的双脚。张生内力已经接续不上了,身体更加僵硬,突然,眼前冒出一个黑色的洞口,张生想也不想一头钻了进去。
这是崖壁上的一个山泂,这种山洞并不少见,但张生立刻想到,这种山洞多半只有一个出口,里面其实是死路,进了山洞,也就被堵在里面,万难脱险了,张生想,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不成。
冥王也进了山洞,一伸手抓住了张生的衣服,喝道:“哪里跑!”
就在张生绝望之际,一条人影出现张生跟前,这人挥手一掌拍在张生前胸,张生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穿过自己,全数击向后面的九幽冥王。其力之大,沛莫能御。冥王大叫一声,呼的飞出了洞口,张生扒住洞口向下看,只见冥王在空中不停的翻着跟头,跟头翻得越多,下落的速度越慢,待落地时,身形一展,稳稳站住,再一晃就不见了,张生见冥王落下百丈崖,竟毫发无损,这份修为倒也称得上通天彻地了。只是以九幽冥王的身份,竟然给一个县令当杀手,张生觉得实在匪夷所思,也许有钱真的能让鬼推磨。
张生回头一看,只见身前站着个老者,身着道袍,灰发童颜,正是帮自己打虎的那位高人。
张生不敢怠慢,赶紧跪倒,“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老者一把拉他起来,张生这时才发觉体内的阴寒已经全都没了。刚才老人那一掌不但击退了冥王,也带走了寒冰掌的寒气。
张生一身轻松,再次施礼,老人道:“你不是前日那个张君瑞吗?”
张生恭恭敬敬的答道:“正是,上次唐突了您老人家,不胜惶恐,这次又蒙搭救,感激之至,万望您老赐下姓名,以慰君瑞仰慕之情。”
老人道:“我的名头天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所以就不告诉你了,有机会,你自会知道。”
张生不敢强问,只是心中有些失望。
老人接着道:“刚才这人会打寒冰掌,应该是九幽冥王吧,你怎么惹上这么麻烦的对头?”
张生道:“不是我惹他,是他找上我。”
老人冷笑道:“你们玉华宫的武功不是独步天下吗?你怎么还是被追得到处跑!”
张生道:“前辈应该知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我的内功还未练成,所以不是他的对手。”
老人摇头道:“非也,非也,如果招数十分精妙,就算内力不强,也一样能赢。”
张生道:“不会吧,我们师祖说过,内功如根,招法如枝,枝虽可再生,但根若不固,枝叶再多也难成气候。”
老头不屑道:“李耳懂得什么,你要不信,我们试试好了,你们玉华宫最厉害的掌法不是混元霹雳掌吗?”
张生:“正是,此套掌法变化多端,奥妙无穷,正是玉华宫最厉害的掌法。”
老人故做惊讶的问:“那你刚才怎么不用啊?差点让人拍成肉饼?”
张生不无惭愧的说:“我一直在用啊,只是我的无极混元功只练到第六层,还无法发挥混元霹雳掌的全部威力,师父说只要我的功法练到第九重,就可打败天下绝大部分的高手。”
老人道:“好,现在我不用内力,咱们过过招,你把所有的本领都使出来,看看咱们谁厉害?”
张生也不客气,冲老人先施一礼,就拉开了架势。这山洞里面十分宽敞,足够二人过招,只见老人一进步,掌击张生面门,虽然老人事前声明不用内力,张生还是不敢硬架,闪身让过,后背却已中了一掌,火辣辣的痛,张生大疑,明明掌从前来,如何打中了后背,念头刚起,老人一脚已经扫到,张生刚一跃起,这脚却正中张生屁股,张生刚立稳身形,老人身形一矮,来抓张生的双腿,张生伸臂一格,双肩被抓,嗖的一声被扔了出去。老人哈哈大笑:“怎么样,服不服?”
张生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响亮的说,不服。
二人再次交手,老人指上打下,击前中后,出招又快又诡异,不过二十几招,张生身中二十多掌,虽未受伤,也抗不下去了,连连摇手。
老人又问:“这套掌法怎么样,是不是比那混元霹雳掌强多了?”
张生道:“你的这套掌法果然是精心设计的,处处是陷阱,靠的是速度和身法,神出鬼没确实高明,但只好用一次,如果对手是个有心人,将你的招数惴摩通了,下次再打,这套掌法的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可混元霹雳掌变化多端,没有三年五载,根本弄不明白。”
老人抚须道:“可你凭良心说,在这套掌法下,谁可能有第二次机会?”
张生点点头:“是的,恐怕除了四大掌宫大师,没人有第二次机会。”
老人开心的笑道:“是不是,你也承认了吧,除了那几个老妖精,这套掌法天下无敌了,不过呢,你还有第二次机会,敢不敢与我再战?”
张生抖搂精神道:“那就多谢前辈指教了。”揉身又上,二人身法交织,快如闪电,又战四十招,张生只中了十五掌,再过四十招,竟然一掌没中,此时张生已将老者这套掌法琢磨得清清楚楚,便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试着用这掌法反击老者,竟然十分熟练,就如演练多年一般。当然张生想打到老人简直如手摸天般没有可能。虽然如此,张生却越打越高兴,只觉浑身酣畅淋漓,说不出的舒服,那老人似乎也是如此,兴致越来越高,又过百招,张生猛然跳出圈外,恭身施礼道:“这套掌法,晚辈已经全都掌握,多谢前辈赐教。”
老人道:“你的悟性果然高,我这掌法,上下颠倒,前后不定,所以叫做颠倒众生掌,你这么快就能练成真是练武奇才,可惜是玉华宫的弟子,等你内力大成,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生连忙谦虚了几句。老人走进洞子深处,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有四盘菜,一壶酒,老人道:“你还没吃饭吧,若不嫌寒酸,就在这里吃些吧。”
张生低头谢过,突然看到托盘下垫着个闪缎的坐垫,上面绣着下山猛虎,手法巧妙,栩栩如生,一看就知是丽娘的针线,张生大惊,对老人道:“您这垫子哪里来的?”
老者道:“本就在洞中,我也不知是谁的,就拿来用了。”
张生想:“这垫子毫无疑问是金思源生前带进洞中的,他一定是经常在这洞里逗留,所以才带来个垫子,可是他在这洞里做什么?金思源死前一段时间行动诡密,难道这山洞能提供什么答案?”
张生四下看看,只见洞壁光滑,不像自然形成,倒像是人工挖掘的。心中更加奇怪。
这时老人让酒,张生连忙先敬了老者一杯,吃了几口菜,竟十分可口,便问老人道:“前辈身负绝艺,定是江湖中顶尖的人物,为什么会在这深山中停留?”
老人道:“我在这里等个人,想来这几天他也快到了。”
张生道:“原来如此,那个人一定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吧,才能劳您久等。”
老人冷哼了一声:“他是我的徒弟,自小便在我身边长大,学全了我所有的本事,我们虽是师徒,却情同父子,可他自出师以来,却在江湖上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哼,待他到来,我岂能饶他?”
张生很想问问老人的徒弟是谁,做了什么坏事让老人这么痛恨,但老人不说,也终于忍住没有问。
二人酒罢,张生问老人:“您在这山洞呆多久了?”
老人道:“也就个把月吧。”
张生:“您觉得这洞可有什么古怪之处?”
老人道:“这洞是很深,可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张生道:“可否容我在洞中一观?”
老人道:“那有何不可,这山洞我也不过是暂住罢了,岂可窃为己有,你若有兴致,咱们一起走走罢。”
二人便向深处走去,好在现在是白天,洞口又是西向,里面不是很黑,张生与老者走到洞的尽头,一道石壁拦住了去路。
张生细看这石壁,中间有一条很大的竖逢,似乎隐隐有风透过来,难道后面是空的?
张生用力一推石壁,丝毫没有推动,老人看到张生的举动,也若有所悟,双手抵在石壁上,运起无上内力猛推石壁,那石壁咯楞咯楞的响着,竟有些松动,老人兴奋得脸都红了,张生连忙过来帮忙,二人合力再次一推,那石壁就如两扇门一样轰的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