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我把大家都叫到议事厅,师兄弟们坐在一边,剑童们坐在另一边。
我说,这两天出了这么多事,死了四个人,连大嫂也没了,掌门师兄临走时把一切交给我负责,过几天他就要回来,到时候我该怎么交待?
黄栖梧说,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剑魔的人上山了,我们防不胜防啊,我想大哥会理解的,至于大嫂的事儿,我们都有责任,谁能想到她的病突然加重了,没照顾好大嫂,我们向大哥请罪就是了。
五弟刘文俊说,不对,剑魔再厉害,也不能来无踪去无影啊。我看还是咱们自己人干的。
黄栖梧回敬道:自己人干的?你说是谁?你看我们谁像凶手?
我说:大家别激动,不要吵,三弟,你怎么想的。
三弟刘亦公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他说: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我有一个办法,通过这个办法可以检验出凶手到底是不是我们自己人。
我说,什么办法,你讲讲。
刘亦公说,任婷婷是被人用剑刺死的。只要检查一下谁的剑上有血迹不就行了!
剑童们笑道,凶手早就把血擦了,哪检验得出来。
我也说:是啊,这大半天都过去了,凶手的剑早洗干净了,你这主意不靠谱。
刘亦公道:你们有所不知,有一种办法可以检验出凶器上遗留的血痕,三天之内的都有效,我记得自从上月打败剑魔后,大家的剑再没见过血是不是。
我一听,急忙说:是啊,我们的剑很久没沾过血了,如果检验出某人的剑上有新鲜的血迹,他很可能就是凶手,但是有什么办法来检验呢?
刘亦公说,具体办法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用醋还是酒的,县衙的仵作都会这手儿。
我想了想说,其实我也觉得是剑魔上山干的,但三弟的主意也可以一试,现在,大家都把剑解下来,写上名字,统统拿到书房去。
四弟张天是道:真要检验啊,把剑都交了,剑魔真上山了我们怎么办?
我坚定的说,必须要检,谁要不交剑,就是心里有鬼,休怪我翻脸无情。一会儿我就把库房打开,大家再拿一把备用的剑不就行了。
于是,大家依次进得书房,十几支剑全都靠墙码好。然后我和众人出来,郑重其事的把书房锁好。我对剑童冯慧说,你在这儿看着,一步也不许离开,听懂了吗!
冯慧点点头。
我说,我这就下山去县衙,我和那里的人都认识,找仵作要来配方,回来就验。你们不要大意,轮流巡守,谁也不能擅自离山。
我说完这些话,就顺着阶梯往山下走,拐了个弯,我停下脚,等了一会儿,悄悄的又回到山顶,五弟刘文俊正在路口放哨,我已经事先把计划都对他交待清楚了,所以他并不奇怪,只是向我点点头,我来到书房门口,打开锁,迅速钻了进去。隐身在书架后面。剑童冯慧在外面又把门锁好。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冯慧的身影不时出现在窗口,过了一会儿,冯慧就离开了,我能听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觉得过了一个多时辰,其实只过了不一会儿,有人轻手轻脚来到书房门口,接着是钥匙开锁声,一个人影溜了进来,正是黄栖梧,他拿起墙边写着自己名字的剑,又把另一把剑放到这个位置。那把剑上也写着他的名字。然后他一抬头看到了我,他脸上展现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我问他,你来干什么?为什么要把剑换走?
黄栖梧并不回答,扭头就跑,刚跳到外面,刘文俊和几个剑童已经把路拦住,几把剑齐齐指着他的前胸。
我也来到外面,盯着黄栖梧,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问道:是你杀的任婷婷?
黄栖梧点点头。
为什么?
黄栖梧沉默不语。
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问道:是不是为了这个?
黄栖梧抬头一看,脱口而出,你从哪里找到的?
这时,刘亦公,张天是也带着剑童们围拢过来。
我把信交给他们,他们轮流看着。刘文俊看都不看,因为他根本就不认字。
张天是道:这不是大哥留给大嫂的信吗?不对,字迹是大哥的,可内容不对。
我说:你把不对的地方给大家说说。
张天是说,大哥那封信我们都看过,大哥说办完事,一月便回,可这封信却说他和师妹要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回来了。
刘亦公道:怪不得大嫂看了这封信受不了要自杀,原来她以为大哥要抛弃她,这信是谁伪造的?太混蛋了!
我对黄栖梧说,五弟不认字,四弟写的字鬼都不认识,有能力伪造这封信的人只有我,你还有刘亦公。可是要把信放到书房,就得有书房的钥匙。栖梧,你刚才不就是用钥匙开的书房门吗?
黄栖梧抬起头,悠悠的说:是的,我偷偷的配了一把,其实任何人看了这信能想得到,这信一定是我伪造的,你和亦公都是掌门的好兄弟,你们怎么会害他?所以我也知道这封信决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可是,我杀了任婷婷以后,她身上并没有信,我又偷偷的到处找,也都没有。二师兄,这信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我说:任婷婷死时用血写了一个‘方’字,刚开始,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方,方什么方,我想了老半天,用方字组了很多词,忽然觉得可能是方子的意思,就是药方,她很可能在大嫂的药方里藏了什么东西。我去大嫂的房里,发现桌上有一沓药方,里面就夹着这封信。
黄栖梧叹道:看来坏就坏在任婷婷手里,如果你没找到这封假信,也怀疑不到我头上。
我说:不对,我早就怀疑你了。
黄栖梧问道:为什么?我哪里出了破绽?
我说:你杀那个老太太时就出了破绽。张天是说昨天晚上非常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这就是说,那个老太太在我们傍晚出发找大嫂前就已经被杀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忙着做夜晚找人的准备,有的找来了绳子,有的找来了砍刀,还有的制作了火把,空着手的人只有你,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只有一种可能,你去杀了老太太。
黄栖梧哈哈大笑,笑够了,突然昂首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想把我怎么办?
我说:得等大哥回来,听他的定夺。
然后,我看着他,非常悲伤:我俩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
黄栖梧恶狠狠的说:这能怪我吗?我的一切都被桃仙客夺走了,我恨死他了,有时候我想,我一定要好好练功,只要打败了他,我还是华山派掌门,可是他的武功太高了,我练一辈子也赶不上他,除非他得了重病或者因为什么事情一蹶不振,也许我还有点机会。他跟我姐姐去苏州时,我就想他俩真象是去私奔。后来桃仙客又留了一封信给大嫂,那封信我们都看了,写得很有问题,只要稍加修改就会变成一封绝情信。我想如果刘玉茹看到了绝情信会怎么样,以她那样的状态,可能会自杀的,那桃仙客也就完了。
我说:所以你就开始处心积虑的造假信!
黄栖梧道:是的,我以前就配了一把书房的钥匙,那天中午,我偷偷进了书房,在抽屉里找到桃仙客的信,然后又找了一张空白的信纸,就按照他的笔迹开始伪造,才写了一半,一个剑童从门前经过,看我在书房里,就走了进来,他以为我在抄什么内功心法,非要看看不可,我没办法,就把他杀了,我也不敢继续写了,只好拿了伪造一半的信,赶紧跑了。
可是我又想,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连人都杀了,半途而废也太可惜了。所以那天夜里我又去了书房,就着微弱的灯光终于把假信造好了。可我刚弄好,就听到你和刘文俊说话的声音,吓得我赶紧从窗户逃走了。桃仙客留下的真正的那封信我事后已经毁掉了。
下一步就是让大嫂起疑心。我知道照顾她的老太太是个长舌妇,总是到处传瞎话。有一天我跟她说,大嫂真可怜啊,掌门都跟我姐姐私奔了,她还蒙在鼓里,全山上的人只瞒着她一个。那老太太不信,我说,掌门在书房里留下了绝情信,可是我们都不敢让她看,对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她。
我知道老太太一定会对大嫂说的,果然,昨天发生的事都和我预料的一样,当你们还在惊讶的时候,我已经第一个冲到院子里,不为找大嫂,只为了赶快把那封假信拿到手。但我没想到假信会被大嫂拿走,那封信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虽然不能仅凭一封信就定我的罪,但我的嫌疑是最大的,我不能不着急。所以我先杀老太太灭口,然后我就拼命去找大嫂的尸体,只为了能抢先一步把信拿走。可是任婷婷却先找到了大嫂,我看到任婷婷的时候,她正在看那封信,我说,快把信给我,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她却不为所动,而且趁我不备,攀着绳子上了崖壁,为了追她,我也攀上了绳子,谁知她一剑把绳子砍断了,要不是我轻功好,差点摔死。我只得从小路上了崖顶,我看到她的身影在书房附近,我想她掌握了这么重要的证据,一定会去找张天是,那样的话就必须路过书房。所以我就在书房后面埋伏下来,她刚从前面经过,我就一剑将她刺倒,我以为她死了,快速在她身上翻了一下,什么也没找到,就赶快跑了,谁知她没马上死,还用血写了一个方字。
今天你们又商量要验剑上的血,这计真毒啊,我没办法,只好偷偷来换剑,却被你们抓个正着。
我说:验血这件事是骗你的,根本没有这种技术,我们只是想让你自投罗网罢了。
黄栖梧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来道:原来如此。刚说到这儿,黄栖梧突然一剑刺向刘文俊,刘文俊没防备,一闪身的功夫,黄栖梧就从空隙中窜了出去,我早就防着他这一手,紧追过去将他拦下,其他人也一拥而上,乱剑齐下,黄栖梧左躲右闪,还是从剑光中闯了出去,但右臂也被砍断,他跑到日光亭后边的悬崖边,一纵身就跳了下去。
后来我们下到崖底,却没看到他的尸体,但那么高的山崖,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活下去了。”
潘星华说到儿,一脸遗憾的表情,似乎仍然为没有抓到黄栖梧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