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鹏父子在异地养病的时候,家里也有事情发生。这日,三丫突然被人抬了回来,头破血流、气息奄奄。
那天,原本三丫是与二郎一起出门的,结果半路上,却碰到了村长家的大孙子刘杰。随后,不过三两句的就谈到了孙浩,刘杰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为孙浩抱不平,二郎听了,自然不能忍,然后双方就起了争执,最后更是大打出手。
要说刘杰对孙浩有多看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孙浩娶了家里的姑姑,对他们家来说,那就是自己人。而王鹏呢,又摆明了要离开青山村,所以哪怕王家再有举人,他们也不会畏惧。
事实上,他们不只不畏惧,甚至还因为王鹏他们要举家迁走的事,很是气恼,觉得他们家忘恩负义。当年村里怎么也收留了他们一家,可如今一有出息,就要全家迁走,为此很有些怨言。这些话,大人并没有避着孩子,所以刘杰自然全听在耳里,然后就觉得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人。
大人懂得克制,孩子则不会,所以刘杰对他们家成见极深,这回碰上了,也不管在不在理,那是说打就打了起来。刘杰平日都是带着一两个跟班的,所以这一打起来,二郎就吃亏了,三丫看着急了,忙跑去拉架,结果也不知被谁推的,一下子就摔倒了。
刚开始大家也没当回事,即使二郎想过去看看,也被人拦了。不想,好一会儿后,三丫都没起来,这时,他们才发现不对劲了。一看之下,却发现头上有血迹,整个人却昏迷了,他们吓坏了,“出人命了!”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整个村子的人都惊动了。
很快,三丫就被抬了回来,而王家也第一时间请了大夫,就是村里的大夫。
大夫开了药走后,三丫还没醒呢,村长就已经押着孙子来道歉了,拿了些鸡蛋、肉之类的东西,然后又给了二两银子说是医药费,不够再补。二郎看到这几个罪魁祸首,气得眼睛发红,然而出乎意料的,钱氏今天出奇地好说话,她表示那一切都是意外。“娘?!”二郎气得大叫一声,可钱氏还是制止了他说出更多的话来。
村长他们对钱氏这说法很满意,一再允诺会赔偿后,就陆续地走了。
二郎非常不解,愤怒道:“娘,你怎么能说是意外,若是三姐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就该偿命。”
可钱氏并没有被二郎的情绪感染,“二郎,那是村长的孙子,你拿什么让他偿命,他又怎么会真的偿命呢?”
二郎第一时间驳道:“可哥哥是举人,他们不敢欺我们太甚。”
钱氏的情绪,难得波动了下道:“可是二郎,你都没有发现吗,你哥他们都走了两个月了,按行程甚至都能走个来回了,可到现在,他们却是连个口信都没有。”顿了顿,她又接着道,“你觉得他们还会回来吗?若是他们不回来接我们,那我们就要在这继续生活了,那样的话,村长哪里是好得罪的。”许是因为当年被娘家抛下,所以这会对这种杳无音信的事情,越发敏感。
二郎对此啼笑皆非,觉得他娘真是杞人忧天了,“娘,别说笑了,爹怎么可能不回来?”
钱氏听了后,眼神奇异,“你爹不回来很奇怪吗?这些年来,你就没发现,这个家在你爹心中,越来越没有分量了吗?”最长的一次,丈夫甚至半年都不曾在家中露面,“哪怕是你,你爹都多久没找你说话了?”
二郎听了脸色微变,狠狠抹了把脸,不甘愿地说道:“爹不可能不要大哥的。”这世上跟他爹似的不多,大哥去哪读书,他就去哪开铺子,几乎成了半个陪读。
可谁知,钱氏紧跟着就来了句,“是啊,所以他将你大哥带走了。”
二郎终于惶然色变,声音都有些变了,“娘,你想多了。”
钱氏拍了拍二郎的肩,“二郎,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可我不能不以防万一。”
二郎质问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不阻止大哥一起离开?”
钱氏只叹息,“我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个,再说,哪怕我阻止了,你爹也不会听我的。”
这时,二丫刚好回娘家探亲,知道这些事后,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不过,她还是开口道:“不用担心,祖父母的坟茔还在,父亲他们会回来的。”这真是个不是安慰的安慰了,但至少表明,她们不会就这么被抛下,至少下回,她们还有争取的机会。
几天后,当二丫再来的时候,却发现三丫被停药了。她很是愤怒,跑去质问她娘,结果她娘说,家里已经花了二两了,这就行了,如果救不回来,那就是她的命,总之,就是她没钱了。
二丫听着却直冒火,“娘,如果今天躺在这的是二郎或者大姐,你还会说没钱吗?”
钱氏顿时就激动了,“死丫头,你说什么呢,平白无故地诅咒你大姐她们做什么?”
二丫瞬间就觉得她跟三丫有了几分同病相怜,三丫哪怕平日对她娘再讨好卖乖,可不上心就是不上心。二丫身上倒是有父亲当初犒劳、私下给她的五十两银子,她咬咬牙又咬咬牙,到底回家拿了五两银子过来,然后让她娘赶紧再请大夫去,钱氏很意外这个二闺女的大方,但只要不花她的钱,她还是很乐意给三丫看病的。
而二丫呢,她只是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重生,才导致了三丫的重伤,所以心里过意不去。二丫给丈夫送信,说是有事要在娘家待几天,结果她丈夫特别体谅,让她只管放心,家里的事都有他在。之后,二丫就安心地待在娘家了,钱怎么花得,她也看在眼里,几天后,三丫醒了,二丫这才放下心来。
二丫跟她说了大致情况后,就告辞回家了。钱氏见三丫醒了,也有几分尴尬,不过她想着,三丫一直乖巧懂事,应该能理解她的,也就不当回事地觉得事情过去了。可这回,她却料错了,三丫介意了,也记恨了。
当三丫知道,她在她娘的心里就只值二两银子后,跟钱氏关系就冷淡了很多。此外,她对二郎也很失望,她可是为了二郎才受的伤,结果他就这么不管了,哪怕大家都说二郎是去镇上读书了不在家,她也不能谅解。
三丫从小就是个聪明的,所以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最好听话,也因此,她很少有被人当场撅面子的时候。
家中,父亲常年不在家,就是偶尔在家,对她们的感情也很淡。平日,只有当父亲笑容满面的时候,她才敢靠近撒娇卖痴一番,而其他时候,她还没靠近,就先被父亲眼神制止了。除了大哥的事情外,她就没见过父亲动容的时候,他甚至可能都不太喜欢儿女绕膝的感觉。
因着父亲心硬如铁,她打动不了,所以,她早早把目标定在母亲身上,她知道母亲很多时候,其实是享受儿女对她撒娇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个看着受宠的女儿,在娘眼中就只值二两银子。若是以前,她娘没钱她也就不怪了,可自打父亲回来后,一个月800文,一年大概就有十两,三四年下来,都有三四十两了,结果呢,她的命就只值二两。
她此时忍不住回想大哥当年的话,“家里的事,父亲都安排好了,不会让谁饿着。”对,就是这话,那年,她只顾着看热闹,如今,却有感同身受的愤怒。是啊,就是父亲对她不太在意,可也不会让她饿着,也不会让她死了。所以,那银子中,是不是本就该有她的一份,那么她娘待她的情份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