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方42岁,右胳膊先天残疾,有三级残疾证,能活动但极为不便。孙秀方的老婆高翠花去年把腿摔了一下,一开始没在意,后来腿痛的厉害,到了医院检查说是骨裂,由于位置不好还需要做一个小手术,结果做完手术一个多月,不但腿痛没有减轻伤口也没有长好还发了炎。去了宝西的医院也才发现之前的手术并没有做成功,还需要做一个稍大一点的手术来补救。就这样三番两次,再算上医疗器材的费用竟然花了孙秀方家将近6万块钱。
本来就孙秀方家目前的情况来说也确实符合纳入贫困户的标准,但在村里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家要开了这个口子,那么其他家条件相当的或是由于其他种种原因当初没有识别进贫困户的人,就会都抢着往这名单里进。这样肯定会在村里造成一定程度的争抢和不和谐,本来当初村里贫困户识别的时候就有一定协商、妥协的成分,随着近几年各家情况的变化,又出现了很多新的问题。所以如何处理贫困户动态调整的问题成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工作。
彭晓北也曾多次询问过乡政府扶贫办工作人员的意见,问过片长、包村干部的意见,也在村里和几个老实巴交的村民说起过这件事,大家的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马上就要整体脱贫了,还是暂时不要变动的好”。
所以彭晓北一开始也没有轻举妄动。他只是默默的来到孙秀方二姑娘和三小子上学的学校,给他们交了下半学期的伙食费。并叮嘱老师跟孩子们说是校长给免的,不要说是第一书记出的钱,因为出钱这个口子在村里“最好也不要开”。
后来彭晓北一直惦记着孙秀方家的问题,也一直和乡政府扶贫办的李双全沟通这个动态调整的问题,后来还是当时孙家圪坮村的片长副乡长冯敬礼给彭晓北出了个主意:看能不能和孙胜华商量好,等年底全乡贫困户统一动态调整的时候,把她和她儿子孙秀方家的贫困户指标换一下,孙胜华出列,孙秀方补进去,这样贫困户不增不减,又是自家成员,自愿调整,其他老百姓也就没什么说法,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彭晓北听了之后当下就到村里跟孙胜华沟通,毕竟是亲生父亲,又是老党员,彭晓北把这个意思说了一遍,孙胜华没有犹豫当场就同意了。
彭晓北当时觉得这件事最终能有个很好的解决,自己也是很激动,之后的日子就等乡里动态调整的文件下来了。
“彭书记现在选举既然已经尘埃落定,贫困户动态调整的事应该也差不多该上报了吧,孙秀方家要是能转,我们家应该也能转吧,我和我父亲也商量了好了,我们家也调整一下,我老婆也是生了场病不能干活了,我孩子上学学杂费,伙食费也太高。您看看能不能一起都给调整了?”孙三小接着说。
“这个只要你们家里商量好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到时候村民代表大会通过一下,村里再公示一下,上报到乡政府以后就能调整。你怎么知道孙秀方家能调整的?”彭晓北随口问了一句。
“秀方家老婆翠花告诉我老婆的。我老婆还跟我说,听翠花那意思对您好像还有点意见,嫌您不给尽快解决呢。她倒是也感谢您去学校找校长给孩子们解决了伙食费的问题,但那对他们家来说是理所应当的,现在他们家是觉得这贫困户能享受的政策他们一天享受不上就是一天的损失。我还听说之前有领导来咱村里检查,她高翠花也没说您好话。”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彭晓北恍然大悟。
“还有彭书记这次要是能调整,最好把我们两家一起就都调整了,省得以后麻烦。”
“我和咱们新的书记,主任商量一下这事,在村里再摸一下底,能办就村里的统一都办了。”
傍晚的时候,村里的老百姓渐渐散去,孙正方和孙实方说会在村里先住上几天,然后回家再处理一下家务就彻底回村来工作。
彭晓北和乡政府来监督选举的领导们一起下了山。
村里选举这几周彭晓北一直都在忙村里的事,偶尔回到学校也都没有见到聂婉婷。回想起来,自从上一次把赵仁才带的东西转交给聂婉婷之后彭晓北就再没有见过聂婉婷。好在他们平时还会发微信联系一下。但网络通讯毕竟是虚体,彭晓北多想见本尊一面。
彭晓北一直有着校园情节,他喜欢去校园里散步、放空、买东西,当然这里的校园特指大学校园。彭晓北一直觉得校园是世界上最自在美好的地方,在校园里遇到的也都是珍贵难忘的东西,这里泛指所有的校园。
此时的剪子弯乡寄宿制学校也在孕育着一份美好。
彭晓北回到学校之后,看到聂婉婷的车也在。
彭晓北之前在信息里和聂婉婷说起过今天村里选举村主任,选完之后村里的大局就定了,自己也能轻松一点了。
不知道聂婉婷是不是特意来学校等自己的。彭晓北想想就激动。
“我看到你的车了,你在学校宿舍吗?”彭晓北发去信息然后在操场上等回信。
“是啊,你们村委会选举选完了么?”
“选完了!”
“都顺利吧?”
“挺顺利的,村主任、副主任、委员都一次性选出来了。”彭晓北边说边情不自禁的往聂婉婷的宿舍方向走。”
“在忙吗?”彭晓北敲开门。他只是想见见聂婉婷,就见一下也行。
“还好,进来坐吧。”聂婉婷微笑着把彭晓北请进屋。
聂婉婷的宿舍不到十平米,进门右手边蹲着一对老式沙发,中间夹着个小茶几。左手边是个深棕色的办公桌,一把红皮椅子,斜在办公桌前。办公桌再靠里是一张大床,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套新的被褥,床的旁边有一个简易衣柜。整个宿舍看上去朴素整洁,很有80年代普通老百姓家的感觉。
彭晓北坐到沙发上,聂婉婷从热水壶里给他倒出一杯热水放到茶几上。然后转过红皮椅子坐到了对面。
彭晓北看着聂婉婷的一举一动,舍不得把视线移开。直到聂婉婷坐到自己对面后,彭晓北才假装看着天花板。
“白马寺乡有个村子今年换届的时候出现了贿选情况,被村民告到县政府了。你们村没有这些事吧?”聂婉婷问道。
“我们村一穷二白的,人少又没资源,我觉得没什么贿选的可能,我也没有听说有贿选的情况或者也可能是我还没得到消息。”(通过这次换届选举彭晓北对自己的情报获取工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恩,选举是件严肃的事,县里历年来有很多选举过程不规范,选举责任人被处理的事例。”
“是么?我们的程序都是按照文件,在乡政府领导的监督下一步步走下来的,至于其他问题,我们村应该不存在。”
“那就好。”这时聂婉婷的电话响起来,聂婉婷跟彭晓北示意了一下然后接起电话走出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