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嗣虽然已经知道了杜鹃的态度,明知希望不大,还是想试一试。八月二十,叶泽同寻了媒婆,携同爱子叶承嗣正式提亲。兰家反而不好接待。若说姻缘之事,必当是父母之命,而杜鹃养父没了,生父下落不明,母亲遁迹空门,没有父母,甚至没有至亲长辈。若是兰家之事,还有个兰泽姑太太,可是杜鹃又非兰家之女,仅仅是与兰家有密切关系的亲戚。若说至亲之人,杜子规兰心皆与她有血缘。兰心是闺阁女儿,虽是兰家家主,也不能出面决定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礼聘婚事,更何况,来人是曾与他有过婚约的叶承嗣,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出面的。所以,义父问过他,他也就指点他们直接去兰杜善堂提亲。由杜子规出面待客。
他是杜鹃的兄长,长兄代父,到也有权决断亲妹妹的婚事。可杜鹃与他是同父异母,又是相见不久,他哪敢做这个主?何况面对的是昔年的恩师,他敬畏的长辈。可叶家带着礼物,冰人登门,无论成败,总是要有个结果的。冰人又是外人,他虽然以礼相待,却也如坐针毡,听着媒婆一张口夸得天花乱坠,他却不敢接口,急的汗渍淋漓。正忍的辛苦,忽见丫头匆忙来报说:有一队人马吹着唢呐,响着鼓乐向兰杜善堂而来,似乎是有嫁娶喜事。随后又有人报进来道:那群人停在门口,敲打吹奏,当头之人披红戴花,说是来求亲的,阵仗极大。杜子规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兰心在里面闻得,便皱了眉头。叶泽同提前知会过他,所以他们前来求亲,他也是来了的,不过,他无法出面见客,只是一个人在里屋呆着。眼见得杜子规压不住阵,他也顾不得礼仪,出来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向谁求亲?”丫头道:“这是拜帖。”杜子规接过来看也没看,就直接递给了兰心。兰心扫了一眼,又递还给杜子规,道:“单家庄?什么人?你认识吗?”杜子规摇头道:“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外面闹下去,管他是什么人,先请进来再说。别叫周边的邻里看笑话,还不知道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子呢。”兰心略带恼怒道:“有请。”
那披红戴花的喜婆一进来,纳头便拜。“老身给杜小姐道喜了。老身奉我家老太太之命,替我家少爷求亲来了。”兰心冷然道:“有你们这样求亲的吗?双方未通音问,就大张旗鼓的闹上门来,是故意想败坏家姊的名声吗?你这是求婚呢?还是逼婚呢?”叶家找的媒婆也道:“咱们这正商量着替叶家少爷求娶杜小姐呢,你们就来搅局,横插一杠,是何道理?”那单家媒婆也不甘示弱,跳起来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没有三书六礼,杜小姐就还是待字闺中,我为何不能来提亲?”又看向杜子规兰心道:“不知主事的是哪位?听老身说说单家公子的情况,你们一准满意。”兰心道:“不必说了,婚姻之事,需从长计议。留下帖子,容我们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十日后再来听信。记得把你们带来的人与物给我清理干净,落下一星半点,就什么都不必说了。送客。”这帮人来时沸反盈天,走时悄无声息。风卷残云,果然什么都没敢落下。
兰心向义父行了一礼,对那媒婆道:“这位也一样,请吧。”那人看看叶家父子,见他们没有异议,也便留下帖子,告退。丫头送了出去。屋中再无外人,兰心才道:“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叶承嗣道:“师妹好威风啊,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果然有当家人的气度。”兰心苦笑道:“都是被逼出来的,师兄就别笑话我了。爹爹,杜鹃的事,还需她自己拿主意。虽然说长兄代父,也不敢越俎代庖。不论结果如何,还望彼此不要因此而生出嫌隙才好。”叶泽同道:“这是自然。”“请义父与叶师兄先回兰家歇息吧。”
兰心独向杜子规道:“你叫人去打听一下单家的状况,尤其是单家公子的为人。我虽然期望叶师兄成功,也盼杜鹃幸福。打听清楚了,让杜娟自己选择吧。”杜子规道:“我去查证,亲自见到才放心。”“嗯。另外通知一下杜鹃的生母。他的婚事,段范氏才是真正有权做主的人。”“知道了。”“杜鹃呢?怎么我今天一直没看到他?”“早躲了,人家上门提亲,她怎么会出来?”“可这是真正能做决定的只有他。我们这些旁观者出面顶雷,他倒躲起来了。也罢,等知道了单家的详情,再让她们母女自己去商量吧。”
十日后再来听信,这十日,叶泽同叶承嗣父子就在兰家住了。兰心对他们跟对甄世杰一家子一样,尽心尽力的伺候,照顾好他们的衣食用度,处处周全。他打理家事,练功习武之余,也殷勤的伺候,膝下承欢,恭敬孝顺。当然还是在叶泽同身边的时候多,毕竟甄世杰刚刚成亲,他们夫妻需要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培养感情,享受庭帏之乐。而对兰心而言,义父抚养教导他多年,却是第一次住在兰家,他也需要用更多的心思,去好好回报义父的呵护。还有兰泽那边,也不能不膝前侍奉,姹紫那里,也不能不随时照顾,他尽力周旋,努力做得更好。
杜子规回来,向杜鹃与兰心道:“单家富庶,行事正派,单庄主已过去多时,只剩的夫人在堂,独自守着这一棵独苗。单丹年十八,俊秀如玉,文武双全,品行端正,谈吐有礼。因为是仅此一脉,也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主。他无意之间与杜鹃一会,竟然一见倾心,单老太太本不喜欢这样抛头露面的媳妇,却无法逆转儿子的心意,只得应允了。他既然同意儿子娶杜鹃为妻,自然不容杜鹃反对,所以才大张旗鼓的登门求亲。”把事闹大,杜鹃不嫁也得嫁,不嫁单丹,还能嫁给谁?顺水推舟嫁他为妻,也就罢了。若是拒绝,声名受损,以后还有谁敢娶她?不怕他不答应。还是被兰心的气势言辞所迫,匆匆退走,心有不甘。兰心并没有见过单家公子,但是他对这单家感觉很不舒服,欺人太甚,他想娶,别人就非嫁他不可吗?可他也不想左右杜鹃的想法,劝他慎重考虑,不必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