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梦驰召集所有门人子弟,开香堂。一般弟子及小头目在外候着,窃窃私语,不知这位新掌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为何事。只有青锋,秦耘轩,兰心知道面临的是什么,都在为叶承嗣担心,却再也无能为力。彼此无言以对,心照不宣。
上中层的执法,长老,峰主,随蓝梦驰入内。蓝梦驰率众上香叩头,禀报与列祖列宗,处置叶承嗣的事。而后一起到校场。
一众人左右排列,候着他们这一行人出场。蓝梦驰示意铁执法,铁执法便扬声道:“带叶承嗣。”随即,叶承嗣被几名执法弟子押解入场,众弟子自动闪开一条道。到了近前,叶承嗣被压跪在地上。蓝梦驰不会当面讯问,不会让他再重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便示意铁执法宣判。铁执法向众人宣布,道:“叶承嗣受人蒙蔽,操控,作出十恶不赦之事。念在他是前掌门唯一的血脉,又年幼无知,有忏罪之诚,自行投案,请死。经过众位长老,峰主公议,掌门人允准,从轻发落。若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仍然是本派弟子。若是熬不过,也是他命该如此。今日公开行刑,警示门人,叶承嗣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生死存亡,听天由命吧。你可服判决?”叶承嗣在一众人中搜寻着父亲的身影,却没有找到,眸中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平静,面对询问,只是漠然道:“任凭处分,生死无怨。”铁执法便道:“点换骨刑香。”
又粗又高的刑香,冒起缕缕青烟。铁执法道:“黄荆棍,执行人到位,家法伺候。按照规矩,香不灭,刑不止。动手吧。”叶承嗣被推倒在地,二棍叉头,左右二人手中的荆棍,便落在叶承嗣背上,腰上,臀部,大腿,小腿。全身上下都被碾压到了,也分布均匀,以免伤聚于一点,损伤更重,尤其是内脏。这也是蓝梦驰提前吩咐过的。二人轮流打下去,荆棍有刺有钉,落处便是星星点点的血渍冒出。叶承嗣捱了五六十下,已经撑不住了,脊背上,衣衫破碎,偶尔展露出红肿青愣的淤痕,却是鲜血淋漓,令人不忍卒睹。却无人能出面为他讲情讨饶,刑香还没燃过多少,他已遍体浴血,昏死过去。情形惨烈。
兰心虽身份尴尬,也舍了脸一个一个去求人,才挣来现在的结果,却没想到脱胎换骨大刑如此的厉害难熬,现在还有谁能帮得了他?
兰心想到了一个人,悄然退出人群。叶泽同仍然在房中,只是宿醉未醒,兰心摇晃着他,叫道:“爹爹醒醒。叶师兄正在受刑,脱胎换骨,九死一生。你就不去看他一眼?他做了再大的错事,再不成器,也是你身后唯一的血脉呀,你要看着你的亲生儿子死在眼前吗?难道父心也如铁,不到血溅五步,横尸当场不罢休吗?我不相信你真的醉糊涂了。爹爹,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救他,你再装糊涂,他就被打死了。”叶泽同轻轻睁开眼睛,眸中满是痛苦,一行浊泪滚了下来。兰心见义父触动了嫡亲父子的天伦至性,也不再多说,只拉着他出去。
叶泽同踉跄入场,看一眼浑身浴血的儿子,道:“让我来。他的命因我而得,也须由我收回。”他抢过一人手中的黄荆棍,就抽了下去,迅速,快捷。只看得到黄荆棍幻起的影子,飒飒风声,黄荆棍叉头的弟子也被逼开,他手里快的连另一名行刑弟子都插不下手去,不得不退至一旁,观刑。没有人能看黄荆棍下的人儿,眼见的拇指粗的黄荆棍绽裂,丝碎,梢头的碎屑不断的飞溅出去,黄荆棍转眼间就短了一截,叶承嗣又一次遍体鳞伤的昏死过去。
众人看着面面相觑,他手底可是下了重手的,没有丝毫留情。青锋不觉踏上一步,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去周旋,仅仅没有与师尊通气,谅来父子天性,他也盼着儿子能活下去。没想到他当众发威,难道是要亲手结果儿子的性命,让他少吃些苦头,少受些活罪?兰心拉住他,事已至此,谁都无能为力,而且他相信虎毒不食子,义父不会要了儿子的命。否则,黄荆棍直指死穴,或致命器官,一下子就可以杀了他,叶承嗣就不会受这份苦了。他一定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救人。
叶泽同手中的黄荆棍已经无法行刑,便又去取另一根黄荆棍。
在这空档,众人看清了,叶承嗣伏在地上,全身浴血,挣扎,呻吟,全非先前的翩翩佳公子,冷峻形象。人人面色惨淡,不忍卒睹。
叶泽同却不管不顾,再次抽向血泊中的儿子,雨点般不断的落下,又抽打一阵。他却气力不济,昏倒了。蓝梦驰连忙招呼兄弟,送师尊回房,令人看守伺候。这边,仍然由执法弟子继续行刑,清脆的击打声响彻内外。
这一炷香烧的特别慢,慢得令人看不到头,不知打了多少,叶承嗣已无力呻吟,只剩下刑杖下的浴血翻滚,打到昏死,便用浓盐水泼醒,继续打。不知昏死过去几次,泼过几次盐水,好不容易才盼到大段的香灰倒了下来,刑仍然未停,到香头灭尽,一缕青烟都不再飘出。铁执法才喝令停手,已先后换过六组行刑之人,还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刑杖一撤,叶承嗣也动弹不得,死去一般,全身都是血污,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看不出人形,惨不忍睹。兰心便待上前查看叶承嗣的状况,却被人拦住了。
刑香鞭打,脱胎换骨,还要以清水为他清洗罪孽,死了也是个清白干净鬼,魂归故里。铁执法一挥手,清亮的水兜头淋下,一桶又一桶,直到将他身上与地面上所有的血渍全部冲洗干净才算完。清水冲洗的是血污,代表清洗罪孽。
叶承嗣整个人湿漉漉的,一动不动,连轻微的抽搐都没有,直如死去多时一般。兰心真的担心他还有没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