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放心吧，我们四个人照样把牛鱼给制服喽。”这几人说完跳下水去。
手腕脱臼的把肩头受伤的搀进船舱里面，然后出来站在东里安身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绞架随时帮忙。
水下的人屏住呼吸，用留客住另一头的木棒戳击牛鱼鳍下或者脖子部位柔软处，刺激焦躁不安的牛鱼。
牛鱼眼睛被刺早已狂怒不已，受到戳击更加兽性大发，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摇尾旋转，作困兽之斗。
周围的牛鱼傻乎乎的看着同伴被困一点也不关心，躲的远远的悠哉悠哉的张嘴换气。
牛鱼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张嘴换气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换气时喷出的水柱却越来越低，下铁钩的时机到了，一人拿着铁钩游到牛鱼头部，一人拿着留客住跟在他身边，另两人拿着绳索绕到牛鱼尾部准备袭它后路。
拿铁钩的眼疾手快，钩尖朝上，趁牛鱼张嘴换气时一下把铁钩扔到牛鱼嘴里，牛鱼感觉嘴里有异物，用力一咬，好家伙，铁钩的五个钩尖牢牢的钩进了上堂。
牛鱼疼的大张开嘴巴到了最绝望的时刻，吸进的气要闭嘴才能融进体腔，进入周身血液之中，张着嘴巴完不成一呼一吸的换气过程。
头部也不能沉入水里，要不然海水就会灌进嘴里。
这条牛鱼尾巴狂甩几下，逐渐没了力气，后面两人早已举起绳索，瞅准时机把绳套套上牛鱼的三棱尾巴，然后露出水面向船上摆手。
东里安一直耐心的等待这一刻，看到同伴发出信号，急忙狂摇绞架，随着绳索收紧，牛鱼的尾巴被牢牢固定在船帮上。
牛鱼嘴里被勾住上堂不敢甩头，尾巴被控制后，挣脱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扔铁钩的两人上了船，和手腕脱臼的一起慢慢摇动绞架收紧铁钩的绳索，以防收的过快牛鱼吃疼反抗。
水里的两人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子，靠近牛鱼的鳍部，开始钻眼。牛鱼这会儿体力耗尽，老实多了，鳍部神经少，虽然被钻了眼儿，比起嘴巴里的疼痛基本没有感觉。
两人通过鳍部的眼儿穿上绳索，围着牛鱼的肚子绕了五圈，示意船上人摇动绞架，锁紧牛鱼的腹部。
七人同心协力经过一番玩命的忙活，终于捕猎了一头特大的牛鱼，站在船上看着水中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猎物，虽然累的身体几乎塌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自豪的微笑，憧憬着回到村里其他渔民的羡慕，女人们满怀喜悦的忙前忙后烧水帮着宰杀牛鱼，孩子们站在一边叽叽喳喳的大声喊着嬉闹，一派大丰收的景象。
“这不是牛鱼，这是牛鱼精啊！”手腕脱臼的大声说。
其他几人哈哈笑着，“你们俩受伤了，到时候多给你们分点肉。”
东里安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申时，“兄弟们，没想到今天捕猎这头大牛鱼费了这么多功夫，咱们还是去赖头岛住上一晚。”
“好了，东哥，赶紧走吧，到了赖头岛得黑天了。”
海面无风，浪头也没精打采的小了很多，东里安笑着说：“逮了头大牛鱼，老天爷也嫉妒咱们，兄弟们，一靠风，二靠潮，现在要风没风，要潮没潮，只能靠咱们使劲摇了！”
大家笑起来，“牛鱼都得手了，划桨卖点力气又算什么？”
除了肩头受伤不能动的，手腕脱臼的那个也单手加入了摇浆的行列，大家越摇越兴奋，兴高采烈的唱起平时满载而归的渔歌：
“端劲道呀，哎呀嗦呀；同用力呀，哎呀嗦呀；再用力呀，哎呀嗦呀；再三斗呀，哎呀嗦呀；再二斗呀，哎呀嗦呀；再一斗呀，哎呀嗦呀……”
赖头岛在东北方向，距离牛鱼场约有十里。摇了一个多时辰，将近酉时，赖头岛终于出现在前方，东里安停下手喘着气说：“有风（暴）吓煞，没风摇煞，这阵可累的够呛！”
“东哥，一会儿上了岛，你就歇着，剩下的事我们哥几个包了。”
胳膊脱臼的忽然说道：“东哥你看，这浪头怎么这么长呢？”
东里安向水中一看，浪头虽然不高，却有四五十丈长，一排排的连续不断的涌来。
“昨天刚祭祀完牛鱼神，今天出海时，家里的牛鱼皮也很干燥，怎么会有风暴呢？”东里安的经验告诉他，“海上起长浪，必有大风到”，长浪预示着今晚可能有风暴。
“风暴怕啥？我们马上就到赖头岛。哥几个，再用力摇上几把。”
赖头岛就在眼前，船下的浪头不时发出尖利的啸叫，东里安说：“浪叫有礁，鸟叫山到。注意着点儿，就这几步了，别让礁石把船给碰了。”
船驶近岸边不远，几个人跳下水中，扔下铁锚，用绳子把船系在水下的礁石上，又仔细查看了一遍被绑着的牛鱼，这才搀着那位肩头受伤的兄弟向岛上走去。
赖头岛方圆不到一里，最高处不到五百丈，顶部是光秃秃的岩石，四周却生着翠绿的椰树，杂草，南面水底是一片浅礁，北面却是深海。
岛的西面有一个山洞，东里安他们每次下海捕猎牛鱼，都要来这山洞里住上一宿。
来到山洞外，东里安把湿透的鞋子脱下来扔到一边，从洞里拿出火镰火石，点起一堆篝火，脱下上衣、裤子放到火边烤着。
其他人有的去捕鱼，有的去洞里拿出早就放在这儿的铁锅，从洞边的水坑里端来一锅淡水烧水。
有的去四周的树上掰来干枯的树枝，有的去洞里拿出碗筷摆在篝火旁边。
捕鱼的人回来，用随身的刀子开膛破肚，稍微在那淡水坑里涮了涮，便扔到铁锅里煮了起来。
等鱼在锅里泛起来，东里安舀了一碗递给受伤的兄弟，回过身来，其他人已经给他端了一碗。
这种日子过惯了，他们丝毫不会觉得苦，相反大家端着碗边吃边兴奋的谈着今天的收获。
吃饱了饭，鱼刺鱼头扔的满地不用管，自由老天爷收拾，只把锅碗洗涮一遍放回洞中伺候下次再用。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四周黑乎乎的，东里安听着风吹潮水的声音，越发觉得不妙。
他走到山洞的上方，一阵东风急速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东风来，浪窜顶；西风来，潮转正。”这是大风暴来临的前兆。
从上面下来穿上已经烤干的衣服，嘱咐其他人从洞里拿几根绳子，再去把船和牛鱼捆上两遍。
“东哥，今晚真有暴风雨？”受伤的兄弟担心的问道。
“东风浪淘底，西风浪平面，风暴必来无疑啊。没什么好担心的，把船和牛鱼捆好，再大的风雨也不怕。”
其他几个人检查捆绑完毕回来了，东里安说：“大家都累了，你们先去洞里歇着，不过今晚要轮班睡了，我守上半夜，你们下半夜，受伤的兄弟就不用参加值守了。”
其他人看到东里安一直观察着潮水，有一个问道：“东哥，我们守上半夜吧，你也累的够呛啊。”
“你们看到没有，今晚这潮水比平时晚来了三刻，现在是戌时，估计亥时不到，这风暴就会到来，老人们常说：一潮迟三刻，三潮风暴催。”
有一个兄弟坚持留下陪同东里安守夜，其他人陆续进洞睡觉去了。
现在是秋季，天气还不算冷，但暴风雨要是来了就另当别论，东里安把篝火旁的树枝挪到洞里，两人蹲在洞口的石头上，在洞里其他人呼呼的鼾声中，静静的看着漆黑的海面。
陪着守夜的兄弟开始还能挺着，随后不久身体向洞壁上一靠，很快睡了过去。
东里安却不敢睡，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出海会碰到风暴，捕到牛鱼只是成功了一半，把牛鱼顺利带回村里才算完成任务，“水上闯天下，全靠船老大”，东里安深知肩上责任重大。
果然将到亥时时分，东北方向忽然吹来一阵飓风，声音从山石疯间穿过，像万马奔腾千牛齐吼，吼得人心惶惶。
小块石子和碎树枝等杂物被风从赖头岛上方吹来，噼噼啪啪敲击在山洞外的地面上，有几粒从地面上弹起，向洞里反射过来，击打在洞壁的石头上，闪出几颗小小的火星子。
接着天上一个蜿蜒如蛇行的闪电撕破夜空，把黑暗瞬间驱散，洞外的乱石狰狞的闪了一下，远处的树木弯着树身成了弓形，树冠像疯子夸张的头发被吹倒向西南。
一声天崩地裂的霹雳随后而至，身下的石头都被震的抖了三抖，所有的风声都被淹没，只有这雷霆万钧的霹雳声肆意汪洋的响在天地之间，空气也被震动，传出很远后仍旧轰轰大响。
大雨像接到了号令，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山洞上面的雨水很快哗哗的流了下来，像一条湍急的溪流。
闪电的瞬间，抬头看天上，密密麻麻射下千千万万条雨线，大颗的雨点击在地面上，弹出碗大的雨花，这朵未落，另一朵又起，雨花套着雨花，连着雨花，高高的山石上，低洼的地面上，到处开满了半尺高的雨花。
一阵乱风向洞中吹来，东里安只觉得全身冰凉，用手一摸衣服，弹起的雨水已把衣服湿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