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老人就住在桃花镇里,不过并不是镇中心,而是镇子边缘,当马车进入那条街道时,已过了午时。
马车停了下来,楚天机钻出马车,见前方路已收缩,马车已无法通过,于是出了马车,和阿丑一起走了进去。
这一带住的都是逃难而来的人,路两旁的房子已经没了房子的样子,矮草房破烂不堪,有的能挡雨,却不能挡风,有的只有三面墙,有的甚至没有顶,但就是这样的房子,依然住着人。
两人越往里走,遇到的人也多起来,他们穿着甚是破旧,有的只是用块布条遮羞,但他们却似乎没发觉,依然说笑着,就算和楚天机对视,他们已坦然而笑。
铛!
铛铛!
铛!
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传到两人耳边,声音有大有小,有重有轻,两人寻着声音而去,就看到了一间低矮的土房出现在他们面前。
走到土房门前,门前地上垫着一层厚厚的铁屑煤灰,一个体格高大的汉子正赤着膊子,手里提着大锤,在他边上是个矮点的男子,手里拿着稍微小一点铁锤。
铸剑老人就站在他们对面,他年纪很大,头发胡子花白,白胡子乱糟糟挂在额下,白发凌乱而脏,但他精神却异常的好,他穿着到膝盖的短裤,光着上身围着粗布裙,他左手握着铁钳,右手握着一只小锤,每当他用小锤在铁上点一下,两个年轻人就有规律敲打起来。
他手里的小锤快速在某个地方小打几下后,两人就抡着大锤猛烈敲击,锤落下,如同雨点一般,铁花四处溅开,煞是好看。
两人也未说话,就站在边上看着,密集而有节奏的声音,小锤和大锤之间配合的很有默契,恰到好处。
不久后,铸剑老人手里的小锤终于收了起来,把小锤递给年轻人说道“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说完话,转身看着两人说道“你们跟我进来吧。”
楚天机和阿丑跟了进去,里面屋子挺大,屋里有大锤、二锤、铁砧、长钳、风箱、水桶、风箱,楚天机没想到这么破旧的地方里,这铸剑老人居然有两套打铁的工具。
但铸剑老人并未停留,而是从边上小门推门而进。
两人跟着走进去,才发现是一间存放剑的屋子,许多剑,各种各样的剑,却没有楚天机想要的剑。
楚天机不免失望叹口气,也是这样的世界,好剑岂是那么好找的。
铸剑老人突然开口说道“怎么,不满意?”
楚天机回道“是的,这些剑虽然不错,但是却不适合我。”
铸剑老人问道“为何?”
楚天机回道“这样的剑,我根本用不了全力,它承受不住!”
铸剑老人听了,直直看着楚天机,过了良久,才摇了摇头,道“跟我来吧!”
这次说完,去蹲下身拉起地上一块木板,出现这个暗室。
铸剑老人当先顺着楼梯下去,两人才跟着下了暗室。
暗室里很黑,但却有三道光,一道青幽色,一道银白色,一道却是暗黑色,那本看不见的剑,却被边上的银白色所照亮。
楚天机当看见那道暗黑色的光,那把暗黑色的剑时,他手已在颤抖,呼吸已变得急促,他已不由开口说出两个字“奔雷!”
他话说完人已奔了过去,他一下把剑从剑鞘中抽出,借着白光,他看清了剑身,看清了剑身上的花纹,更看见了自己,他看见自己眼里有泪,虽未掉下,但那泪却不曾散去,也不肯散去。
铸剑老人说道“这剑我还未取名字,也想等这剑的主人自己取,现在看来,名字已经有了。”
楚天机回头说道“是的,他名为“奔雷。””
铸剑老人点头,道“奔雷,好名字,好剑,好名字配好剑。”
楚天机拿起木箱上的剑鞘,收剑入鞘,道“他,他,他……”
楚天机一连说了三个他,后面却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铸剑老人仿佛已经知道他的意思,道“这剑本就属于你,拿走吧。”
阿丑听得不明所以,但想到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他自然知道这样的剑是不能提钱的,剑是剑客的朋友,是亲人,又怎能用钱来衡量,所以他才只能说三个他,下面的内容却无法说出口。
楚天机感激道“多谢。”
铸剑老人却摇头说道“你用不着谢我,这剑本就是你的,你自己,好之为之。”
“不送!”
楚天机听了并没有询问他话里的意思,他用不着问,也没必要问。
两人出了暗室,一路走出土房,楚天机把奔雷剑紧紧握在手里,他步伐有些快,心跳已加快,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事,他本已迷茫平静的心,却掀起了波澜,他似乎又有了希望,有了方向。
“楚天机!”
楚天机回头,见阿丑正看着自己,他声音很大,其中有愤怒,也有着急,只是楚天机却不明,不明白他的愤怒和着急从何而来。
楚天机说道“嗯?”
阿丑声音降了下来,说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他最后一句话吗?”
楚天机问道“怎么了?”
阿丑问道“你知道铸剑老人,为什么把剑免费送给你吗?”
楚天机回道“因为他本就属于我的啊。”
他说的如此当然,也是,他本来就属于他。
阿丑急道“他只会送剑给两种人。”
楚天机问道“哪两种?”
阿丑道“第一种就是为他杀人的人。”
楚天机问道“第二种呢?”
阿丑回道“第二种就是将死之人。”
楚天机听了不禁一笑,他举起奔雷剑,看着奔雷剑说道“他并没有告诉我要杀什么人,看来,我就是那将死之人了。”
话刚说完,楚天机就笑了出来,许久之后,才看着阿丑问道“将死之人,将死又是将来的什么时候呢?”
阿丑不知怎么回答,他完全看不透楚天机这个人,他的眼里本是迷茫的,是失望的,现在却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希望。
楚天机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是将死之人,有他陪着,将死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有什么事比失而复得更让人快乐呢?”
楚天机说完,来到马车旁,马还在,马车还在,马车里的酒也在,楚天机转头看向两侧的街道,又看了看手里的奔雷剑,喃喃道“这个世界,或许还是可爱的吧。”
说完就钻进了马车里,阿丑看着马车发呆,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发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许久他也没有得到答案,走到马车,上了马车,才听到车厢里传来楚天机的声音。
“明日,就去会会安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