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要的桃花酒。”
店小二把酒放在桌上,瞥眼看了座位上的人,很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五十文钱一瓶的桃花酒,这桃花镇上能喝得起的人并不多,五十文钱可以买一斗大米,但却只能买一壶桃花酒。
但他也很有眼力,只是一眼,就已转身离去,那人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拿起酒壶,往碗里到了一点,酒壶不大,只能装二两,他喝的也不急,很慢。
他身高不是很高,反而显得瘦小,他穿着一身素衣青衫,左侧腰间挂着一只绣花荷包,右侧斜插着一把青色长剑,剑柄上挂着一串铜钱以作剑穗,江湖上用剑穗的很少,用铜钱做剑穗的更少。
他喝酒很慢,很浅,不知是舍不得喝,还是不会喝,但从他表情里,却是一副不会喝酒的样子。
店房里人并不多,除了他,只有一桌两人,他们低着头,说着话,却很少动桌上的酒菜。
其中一人忽然说道“可是老海子?”
另一人低声回道“是个斗花子。”
那人问道“库果窖儿还是子孙窖儿?”
另一人说道“子孙窖儿。”
那人眼睛下瞟,望向那人腰间的荷包,低声道“点子很火。”
另一人叹口气说道“可惜山里没汉壶。”
那人悄悄打量了一眼,低声说道“是个空子,青子动不动?”
另一人也打量了一下,才点头说道“动。”
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抬脚就往店门走去,他们手皆是按着腰间的剑,他们有些紧张,但又觉得多余,那人一看就是个外行,不值得他们紧张。
就在两人走到那人身边时,腰间的宝剑突然出鞘,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似乎仍未发觉,但腰间的青色长剑已不知何时出了鞘,正好架住了两人的剑,两人一愣,但立马反应过来,退后一步,其中一人说道“斗花子扎手,并肩子扯活吧。”
另一人点头就往门口跑去,那人却并未阻止,掀起一抹笑意说道“原来这就是江湖中人,也不过如此嘛!”
他的笑好看,声音更是好听,他把酒钱扔在桌上,就收剑而去。
出了店门,见天色已压了下来,脸色不禁一苦,嘀咕道“这么晚了,回去又得被骂了。”
他说着话,步伐却快了几分,一路疾驰而去,那串铜钱剑穗发出一阵悦耳声响。
“那楚天机真有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连安乐镇第一剑客都死在他手里。”
“听说他也是个剑客?”
“是的,他的剑法好像叫什么‘奔雷逐雨’!”
“听名字感觉就很厉害啊。”
“何止厉害,简直厉害!”
“厉害厉害!”
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往回又走到两人身边,开口问道“那楚天机真当这么厉害?”
其中一人一看,问话的人腰间带有剑,一下明了,点头回道“是的,不过他很残忍无情,连小孩儿老人都杀。”
他停了眉头一皱,说道“没有仁心的人,不配做剑客,也不配用剑。”
那人点头同意道“是的,这样的人确实不配,但他厉害啊,我们这样的人也就只能说说,要是碰到他,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他不再听下去,转身而走,他不怕,自然没把那人说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在心里下了决定,一定,一定要亲手了结了他,了结了楚天机。
他心里豪情万丈,但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是,却又满是愁绪,抬头看着门楣上的‘赵家’两个字,更是苦涩。
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他脚才踏进门,就传来一声烦人的唠叨“你个死丫头,又跑到哪里疯去了?”
“呀,又穿成这样,你这像什么样子?”
他,不,她又叹了口气,不发一言,直往里走去,这样的话她实在听得太多,太多,不说耳茧磨出来了,但起码已倒背如流,她心里想道‘都说了,那南山公子有什么不好,你偏偏不愿意。’,她心里刚想着,那唠叨声再次响起。
“都说了,那南山公子有什么不好,你偏偏不愿意。”
她无奈摇了摇头,转身看着中年妇女说道“娘亲啊,我也说了,我要嫁,就嫁给剑客。”
妇女一瞪眼道“剑客,剑客,那样的亡命之徒能给你什么,那南山公子才高八斗,又是一表人才,你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
她脾气也一下上来,大声道“反正我就不嫁给他,他文采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介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
妇女手指指着她气得直发抖,结巴道“你,你你你,你想气死我不成,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后就是书生的天下你知不知道!”
她突然伸手捂住妇女的嘴,轻声说道“母亲,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你不要命了?”
妇女似乎才反应过来,吓出一头冷汗,怨道“还不是你爹,整天在我耳边说这些,我现在做梦都是你爹说的话,什么书生,什么文臣儒士的。”
她叹了口气,摇头道“父亲被逼辞去翎麾校尉,心里对这帮儒士肯定有怨言,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妇女看着她身上穿的衣服,催促道“快去换了吧,别让你爹看见了。”
她听了,想着也是,于是转身往屋里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一道身影却出现在她面前,那人身材高大,体格魁梧,不说话时已是不威自怒,他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淡淡说道“寒烟,你就不能有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又充满了威严,他不苟言笑,似乎不会笑,他眼里带着一丝不甘,却又隐藏了下去。
赵寒烟苦着脸说道“爹,这么穿比较方便。”
赵剑生叹了口气,说道“下月十五,把你和南山公子的亲事定了。”
赵寒烟急道“爹,我不想嫁给他,我,我还小。”
赵剑生似乎有些疲惫,也不愿再多说什么,简短说道“十八,是该嫁人了。”
赵剑生话说完人已走了进去,赵寒烟看向妇女求救,妇女一摇头,那意思很明显,听你爹的,这家你爹做主。
赵寒烟又气又急,跺了脚就跑了进去。
妇女叹了口气,这事能怪谁呢,要怪不是还是怪赵剑生吗,谁叫你从小教她练剑,现在好了,还非剑客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