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村离镇里并不远,顾名思义十里远,也就不到半个小时,货车就到了小学校,村里的人已经等在那里,帮忙卸了货,签了收条。
校长竭力挽留两个人吃了饭,肖宏这才开车带着林峰回到镇上,下了车就对林峰说:“这两天不用送货,那边得用一阵儿呐,你和同学们爬山去吧!”
林峰感激地点了点头,“这是你今天的工资,收着吧!”肖宏说着,又递过来十块钱。“这么多,不行,不行,太多了!”林峰连忙推辞,今天他也没记扛了多少,但肯定没有昨天多,昨天就多给了,今天再收他也不好意思了。
肖宏见林峰推辞得挺坚决,转过头从老板娘那里拿来本子,“今天你扛了五十六袋,一共五块六,又帮着送了货,就算八块!你和同学出去玩,也不能太寒酸,去买点东西,别不舍得花钱,要大气一些!”
林峰接过钱,“谢谢,肖哥!那等到大后天我再过来!”林峰之前都是叫肖老板的,现在却改成了肖哥,他从心里感激肖宏,想跟他亲近。
林峰换了衣服,把扛货的衣服留在店里,回到学校门口。方文山他们已经走了,林峰借了传达室的电话给宽口村打电话,方文山第一句话就是,“早上着急忙慌的,没顾上问,你小子给人家扛水泥啦!”
林峰笑着说:“我不扛水泥,还能干什么活啊!别说那没用的,我用传达室的电话,你快点说,还有什么事?”
“嗯,咱们总共十二个人,都骑自行车去,各自带吃的,多带点水,后天早上七点在校门口集合,准时出发!”方文山说话的速度也不慢,“好吧,自行车我去借,对了,你估的分数怎么样?”林峰不时地观察着传达室看门大爷的脸色。
“不太好,我和张老师谈过,估计上不了线,过几天就要报志愿啦,我正愁着呐!”电话里传来方文山灰心丧气的声音,“那,我先挂了!我明天去你们村,见面再说!”林峰在传达室大爷注目下,赶紧撂下话筒,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然后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晚上借自行车费了点劲,村长也没说不借,但得等到明天晚上才能确定,林峰有点犹豫了,要是能借当然好,但要是村长临时有用借不了,不就耽误了,这个可不保险啊!去找二楞子吧,他家是个三轮车,我不能骑个三轮去郊游吧。最后,林峰还是借了会计许旺林的,一开始许旺林还墨迹,他老婆倒是个爽快人,没废话就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林峰到了宽口村,这里离新河村五里地,地势宽阔平坦,良田是比新河村的三倍,这个村名的“宽”字便因此得名。
宽口村可是个产粮大村,每年这里的玉米、水稻产量都能超新河村好几倍,为此,清河镇第三大公储粮库就设在这里,四里八乡的人都会把粮食送到这里,想要在这里扛活都得找人才行,你想啊,在农村这地方可从来不缺劳力把式的。
林峰知道方家在宽口村是大族,村长、干部们基本都是姓方的,所以瞅准了让方孝理给他办扛活的事。另外,方孝理让儿子跟着林峰一走扛活,也增添了些把握,好孬他们村长不能不让方文山这个本家子弟干吧,有了方文山在前面,林峰也就好跟着一块干了。
要说,这宽口村可比新河村富裕多了,村道都是用砖铺的,平整还不起灰,走在上面不磕脚,下雨天的时候地上也不积水。
这东西两条主街,宽绰的很,并排走三辆马车都不挤,路两侧都是一色儿的门面房,早点铺子、食杂店、小饭馆、铁匠铺、幼儿园、豆腐店、农机站…,居然还有游戏厅。
而村里的人都住的是砖瓦房,有些家户就连院里猪圈都是砖砌的,村委会还是个漂亮的二层小楼,而新河村呢,村委会是村小的两间教室。
林峰进村后再一次感叹,有钱是真好啊!他来宽口村也不是一次、二次了,但每次来都会感叹两个村的贫富差距。
进方文山家的时候,方孝理父子俩正在修理一台架子车,方母在给猪喂食,他们家的猪圈就是用砖砌的。
方孝理夫妻俩明显比方文山更热情,见林峰进来,忙招呼坐下,端过来大茶缸子。文山他妈
拉着林峰的胳膊,“小峰,听小山说,你的分数上线了?”
林峰不想打击方文山,“没有,分数也是在杠杠上,可上可不上的,再说估得也不一定准。”方文山的脸色好看些,他倒没嫉妒林峰,毕竟林峰的成绩始终都比他好,但他想如果自己能上线,哪怕是专科,也就知足了,父母脸上也有光。
方母笑着,“哪的话,小峰就是比我们家文山学习好,要是小山也能考上就好了!”说罢,就瞪着方文山,方文山受不了了,赶紧拉着林峰出了院子,方母在后面说:“小峰啊,一会儿回来吃饭啊!”
出了院门,林峰问:“你妈数落你了?”方文山叹气,“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别人没考上大学,也没见得怎么样,不行,我就和我哥一样参军去。”
林峰扭回头,“你到底估了多少?”“张老师说差十几分才上线,没戏了!”方文山低头自嘲。“也不一定啊?毕竟估分哪有那么准,万一你估少了呢?”林峰安慰道。
说实话,林峰自己也拿不准估的分数,那些论述、作文就没把握,万一没上线,可就有笑话了。但他也不能怪张老师提前往外说,她也是为自己高兴啊。
林峰在前,方文山在后,刚出了门,就撞上个人,林峰暗叫自己冒失,刚要抬头看去,就听到对方说话,“林峰哥,你…你来啦!”林峰脑子就是嗡的一声,只听这声音,林峰就认出来了,自从那年起,林峰每次来宽口村总能遇见她,好像她每天什么事也不干,专门是在等自己。
她叫袁梅,是方文山的远房表妹,至于有多远,方文山不知道,反正方母说是表妹,那就是表妹了。
林峰有点怵这个小姑娘,怎么说呢?这个袁梅有点直,说不好听就是一根筋,特别是见着林峰表现得更是极端,两只眼睛就像小孩子看人那样,总是直楞楞地看林峰,无论林峰走到哪,她就会跟到哪。
为啥她总跟着林峰呢,说起来,那还是三年前的初冬,林峰到宽口村找方文山,路过村道边的小河,那时候河水还没冻瓷实,河面只有一层薄冰,根本站不了人,也不知怎么的,这个袁梅就到河面上去了,没走了几步,冰裂了,人就掉进冰窟窿了。
其实河水不深,河中心也就一米五六,袁梅也是会游泳的,只是游得不好。可袁梅当时才十二,个头不到一米二,人掉到河里,刺骨的冰水一激,腿就抽筋了,那时候,人就只剩下扑腾和喝水了。
林峰刚巧路过看到,衣服也顾得上脱,就下了河救人。谁知,刚靠近袁梅,就被挠的满脸道子,不得已,林峰只好绕到背后拖着袁梅,破开薄冰,往河边上游。
说老实话,人在冰水里,一般撑不了几分钟,就会四肢僵硬,呼吸困难,没有长期冬游的训练,冷不丁下到冰水里,绝对能要了人命。
林峰水性不错,只是棉衣全湿透了,感觉自己就像穿了身冰盔甲,胳膊腿动弹不得,幸好两只脚还能沾到河底,他只好蹬着河底的淤泥,把人连拖带拉地弄上了岸。
等到他们俩费劲爬上了岸,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冷,这西北风一吹,冰棉袄棉裤一穿,两个人基本就剩下磨牙和哆嗦了。
从那时起,这个袁梅就开始直楞楞地看林峰了,也不怎么说话,只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依赖和期待。当然,这也难怪,英雄救美,美女倾心,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当然袁梅那时还小,人还没长开,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她也不一定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后来,林峰被方文山弄回家,灌了好几碗姜汤,当晚就住在了方文山家,一直等方母把棉衣棉裤洗了,用炉火烤干才回家。
而袁梅可没那么轻松,连冻带吓,被父母接回家就发了烧,躺了五六天,病才好。等能下地了,这袁梅就缠着方文山打听林峰的消息,后来,只要是林峰来宽口村,她准要来“参观”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