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凤翎顶存在十几万年了。
凤主凤极空掌控着整个凤翎顶,每一万年都会有一个新的凤主诞生。凤主栖于凤梧殿,凤梧殿是修行者最向往的地方。凤梧殿长老们守着星盘,遥遥记载着修行者们在修行场上的角逐较量,等待每百年出现的修行天才。
隆冬,白雪盖地。
凤梧殿的长老们如临大敌,长老们看着星盘里一颗颗星星接连陨落,慢慢失去光辉,直至黯淡无光,十几万年来,从未发生过的景象。
凤主凤极空站在摘星台前往南看看了忽明忽暗的夜空,叹息地摇了摇头,低语了一声:“要变天了。”
紫萝禁地,无隆冬,无落叶之地。
禁地里植物食肉,不是植物的朋友,就是植物的食物。不管百姓还是修行者入侵或是误闯,最终都变成了植物们的盘中餐,留下森森白骨来滋养植物们繁茂的根系。根系似触手般穿过白骨头颅上宛如黑洞的眼眶,盯着这片荒芜的绿色禁地。
一株参天巨树忽然张开嘴笑了,枝叶颤动,惊得树上的狐狸、仓鼠、麻雀们纷纷跳了出来,随即,成片的植物们都在窃窃私语:“她降生了,我们的主人下山去了,下山去了。”声音随着一圈一圈的绿色波纹,传荡给了整个紫萝禁地的动植物们知道,植物们欢欣鼓舞,叶子兴奋地抖动着,仿似挥舞的手臂,小动物们跳跃旋转,奔走相告。
***
南镜。
明月斋。
正值寒冬,辰时末,明月斋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等着热乎乎糕点出炉的食客们。每日只在辰时末卖出三十份,卖完就打烊,每份十两银子。你问明月斋的糕点味道特别吗?当然非常特别。这可是明月斋二掌柜星河的独家秘方,南镜城里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绝味。
星河正站在明月斋石青色的柜台后边,眼眸亮晶晶,青衫落拓,头发用一根平平无奇的木簪绾起,额前碎发随意飘落着,随意中透着一股洒脱,只微微一笑,接海棠糕的西城家柳小姐就满面桃花的盯着星河,久久不愿松手。
“柳小姐,你的糕点拿好哦!”柳小姐耳朵一红,一阵风似的跑掉了,空气中留下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张大爷,来给你的小孙子买枇杷糕啊?”
“是啊,是啊,我家小孙子就爱吃这个批把糕,咳嗽一吃就好了,这不隔几天就嚷嚷要吃枇杷糕。”张大爷乐呵呵的拎着装糕点的湖青色木盒走了。
“星河,你家掌柜不在啊?”
“星河,你家掌柜呢?”......
星河无奈的解释:“掌柜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糕点马上卖完了,大家明天早些来买糕点。”
直到三十份糕点被抢完,掌柜还是没出现。星河对着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跑后院看他的幻灵草去了。
走过后院一颗巨大的枇杷树,隆冬还挂着金灿灿的果子,绕过一路的花花草草,楼梯上一盆盆奇花异草精神饱满,花朵叶子对着星河招手点头,星河三两步便跃到了阁楼顶端,挥手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一阵碧莹莹的清冽香气迎面飘来。
“嘿,将开未开之际,时机正好,我真是个天才,哈哈哈!”入眼是个细的如发丝般一圈一圈直立的宝蓝色叶子,每圈叶子上零落地散着小巧晶紫色状如繁星的花骨朵,花骨朵上似有缝隙,香气便是从这里飘出来的。枝干似一棵半人高的小树,高低错落的花叶远看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蝶,幻灵草果然名不虚传。
“好你个阿锦,让你不回来,又看不到开花了吧,让你整天到处跑,哼!”话音刚落,楼下飘来一句:“星河,讨打呢,又说我坏话。”
随即,一只野鸡丢了上来,一支青玉簪随意绾起个轻灵发髻,碧空蓝云缎襦裙,珍珠白束腰,裹着湖水蓝镶白狐毛连帽长披风,脚蹬棕色鹿皮金线绣云纹的少女从窗户飘落,盯着幻灵草看了一眼:“好看,晚上用来炖野鸡肉,想想我就流口水了。”
“蓝姑奶奶,你就知道吃,自己做去。”一个爆栗落在蓝锦头上。
“好星河,好星河,星河做的最好吃了。”蓝锦扯了扯星河的衣袖。
星河无法,只得道:“行行行,晚上吃晚上吃,我衣服快被你扯破了。快看,幻灵草开花了,我得赶紧收集起来,你只能看这一小会。”
只见,满树刚刚含苞欲放的晶紫色花骨朵,已然全都舒展开,阁楼光线略暗,在烛光的照耀下,就像置身在夜幕下的星空点点,只看一眼,就会暂时忘记过往的种种不堪,只记得自己此时是一个温暖的看花人,蓝锦在心里默默翻涌情绪。
花骨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花朵,接着就是开到极致走向衰败,结出了幽紫色的果实,把团团香气都包裹进了这个圆滚滚的果实里。
星河正兴奋地用他那快的只看见影子的双手迅速把刚结出的果子收进一只淡紫色几乎透明的大肚玉瓶里,一盏茶功夫,树上就只剩下宝蓝色的细叶子在飘了,好像刚刚的美轮美奂只是幻觉。
星河把呆了的蓝锦拍醒:“见个草开花,震撼成这样,怎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
“星河,你居然说说我像村妇,你见过村妇吗?赶紧做吃的去,小爷我肚子饿瘪了。”蓝锦往窗沿一坐,扯下一片叶子弹指挥向星河的屁股,星河在一片哀嚎中揉着屁股奔向灶台。
后院灶房里,宽大明亮,采光极好,灶台旁靠近窗户外的一颗大树,低矮处的枝丫伸进窗户了,星河说这样烟火气都喂给树了,树才长得好,蓝锦每次听星河说,都要送一个大大的白眼。
星河哼着歌指尖凝火,把野鸡用砂锅炖了,加入三粒幻灵果,顺便又炒了一盘早上起来在后院小菜圃摘的玉枝,刚出锅就被蓝锦端走了,星河无奈:“哎,知道你等不及野鸡炖好,就要先吃玉枝配梅花酥。”
这一小碟梅花酥是收集初冬第一树的梅花骨朵,辅以火晶木枝,鱼目草,花血藤和白茴叶四味药草加青油果露水和细粉三蒸三烤制成,凸显梅花清幽香气,白胖粉嫩的颜色,酥中又绵甘软糯,入口即化,隆冬吃上几块就会暖乎乎的,现在成了蓝锦的星河牌糕点新宠。花草原料都是星河后院的珍品私藏。
“谁让你做的什么都好吃,害的我现在出门都快找不到可以下咽的东西了。”话刚说完,玉枝配梅花酥已经双双空了盘。蓝锦又一脸没吃饱的模样盯着炖野鸡的砂锅了。
气泡把砂锅盖顶得起起伏伏,一阵混着草木醇厚悠远香气的野山鸡味道飘出来了,蓝锦的爪子已经伸过去了。
“好了,好了,吃吧,怕了你了,一只光吃不长肉的猪!”星河在默默心疼丢进野鸡汤的幻灵果,它对修行者来说可谓珍贵的无法用价值来衡量,但需要加药引炼制,就这么被蓝锦炖野鸡吃了,药效几乎只剩不到一成,我一个堂堂药师颜面何存?师父他老人家在的话早就把我暴揍成馒头了。
看着被蓝锦风卷残云消灭掉的金灿灿的野鸡肉,连汤都不剩,星河风中凌乱了。蓝锦呢,吃饱喝足后,就回二楼的卧房补觉去了,就好像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自从蓝锦立志要做修行者,经常整夜整夜去竹山领悟修行入门之法整整五个春夏秋冬了,却还是毫无进展。
竹山是南镜修行者顿悟之地,几乎想要踏入修行之门的子弟夜晚都会在这里感知,看看自己是否有修行的机缘,是否能打通灵识踏入修行者之路.....日复一日,有人斗志满满,有人铩羽而归安心做个普通百姓,有人得偿夙愿,来来去去,每日都在上演悲欢离合。
蓝锦是其中最勤奋者之一,但是却是看不到丝毫成果。蓝锦偶尔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没有修行的天赋,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开灵识,只能安心认命做个普通人。
竹山为每个想要成为修行者的子弟们准备了灵气结界,防止感知的时候受打扰,也是足够安全的,入口处以名字作为钥匙,每个人在竹山都有一个密闭空间。
入竹山者,需在竹山口拄着拐杖的白发白须的智者石像拐杖里割掌淋上鲜血,有资格者拐杖会显青光,青光没入掌中即为入竹山钥匙。
初入竹山,蓝锦几乎夜夜裹着草淋着露水天亮醒来,累的像搬了一夜的巨石,睡上一个白天才能活过来。竹山的夜空是漆黑如墨的,非玄门中人需带入人间之光,过程很残酷,如若找不到法门便无法踏入修行。
蓝锦的这五个春夏秋冬都是跟荧光石做伴的,现在蓝锦可以在灵气结界里陷入冥想,蓝锦从未想过放弃。
蓝锦对修行的执着来源于五年前的某天,睡着惊醒后手无意识略过墙面,墙上出了一个会发光的洞,蓝锦揉了揉眼睛掐了自己一下,确定是真的,然后从洞里掏出一块摸着很有岁月的羊皮纸。
羊皮纸凭空悬在蓝锦眼前,那是记载关于修行的秘籍:玄门分五类,卷中有各宗的详细记载。兵器宗剑师位列榜首;乐器宗中琴师居首;法师及其难修,得大成者寥寥;药宗自身灵力居末位,却是玄门中最不可或缺者;还剩一个为玄门所不齿的彼岸门,也叫黄泉道,需以活人灵魂献祭,只为满足一个至死不悔的心愿,甘愿沦为傀儡,任人差遣。
陈旧的羊皮卷静静躺在蓝锦手中,被蓝锦视若珍宝,从此打开了蓝锦对修行世界无限的好奇心与执着。蓝锦立誓要不计一切代价成为大修行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此,蓝锦的世界里,修行第一,银子第二,第三还没诞生。
梦里的蓝锦眉头紧皱,辗转不安,汗湿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