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映雪是前两年云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云氏看她机灵,就送给了锦清。因为知琴、知棋、知书、知画四个大丫头都十六七岁了,云氏变把她们配给了自家庄子上的管事,今年年初刚成的婚。因为成了婚,不方便住在府里,所以每日只负责生活起居,就不再贴身陪伴了。锦成、锦荣、锦添、也是配了贴身的伴读小厮,锦和的贴身丫头却是苏姨娘贴身丫头梅兰的女儿小柔,云氏用她的意思就是要告诉苏姨娘,自己不会亏待锦禾。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映雪便回来了。行了礼,禀道:“回大小姐话,桂嬷嬷说三位少爷去了夏府,说是与人手谈去了。”锦清听罢,道:“夏府?可是盐运使司运同夏老爷家?”映雪答道:“是,听闻夏府的表少爷来了,据说棋力甚好,便下了帖子请三位少爷过去对弈。”锦清听罢,淡淡笑了一下,道:“映雪,我们去上房,看看母亲在干什么。”
从锦清十个月会说话时就常常哄得张承祖和云氏喜笑颜开的,从两岁开始识字,到现在是博览群书,尤其喜欢看兵法。
到了上房,见云氏正在看账本,便撒娇道:“母亲休息一下吧,陪清儿说说话好不好?”云氏笑道:“你这只猴子,有事么事想和我说?”锦清笑道:“还是母亲了解清儿,知道清儿有事找您。”云氏道:“说罢,母亲听一听你这只野猴子想干什么?”锦清道:“女儿想跟哥哥的师傅上学。”云氏道:“一个女孩子不学针线女红,反而要去书房读书?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得去问你父亲。你平日里不是读了很多书了,怎么还要想着跟着哥哥们去读书?”锦清心想:“那是因为我上辈子学的是理科,古文底子差,要成为古代女强人,当然要读书了。”当下,对云氏笑笑道:“母亲,女儿自己看书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跟着哥哥的老师就不同了,女儿许多不懂的道理都可以去问,还可以跟着老师学做文章。”云氏笑道:“女孩子家,识得几个字就好,学做文章做什么?”锦清见云氏不同意,便使了撒手锏,哭闹撒泼。云氏最拿她这招没法子,只好好言相劝。
这正劝着,张承祖回来了,见到锦清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怎么了?今儿这么闹腾?”锦清道:“母亲不疼我,不让我跟着哥哥们上学。我不依呀,我不依,我就要去。”张承祖也是拿她没法子,道:“好了,父亲答应你,别哭了。”锦清见达到目的,立刻问道:“什么时候上?”张承祖道:“那也得等你过完六岁生日吧。”锦清应道:“好,父亲说话要算话,到时反悔清儿就赖在上房不走了。”云氏笑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么只泼猴子!”
三人正说笑,见那兄弟三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三人行了礼之后,也不言语,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
张承祖问道:“你们三个怎么了?”锦荣道:“今日与人对弈输了。”张承祖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如此。”锦添道:“今日大哥与那夏家表少爷对弈时,还打了赌。”张承祖问道:“你们几个孩子,怎么还赌上了?都赌了什么?”锦成道:“那林子辰想要妹妹前些日子送我的那块翡翠祥云平安结,我没给他,约了他明日再战,若明日再输了,就给他。还请父亲给帮忙出个主意。”
张承祖笑道:“你小子技不如人,还和人打赌,愿赌服输,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锦清听罢,问道:“今日只有大哥应战么?”锦添道:“我们三个就大哥棋力最好,大哥都下不过,我们两个自然也下不过,就没比。”锦清道:“明日哥哥们一起迎战,准会赢。”锦荣问道:“为什么?”锦清道:“团结力量大么!明日我们就去挑战夏府!”
锦成道:“妹妹还能再说细致些么?这棋力高低与我们兄弟团结有什么关系?”
锦清道:“明日,由哥哥开出条件,就说你们三人都参加棋局,由夏府一对一迎战,三局两胜为赢。那林子辰之所以答应大哥明日再战,就是因为他知道大哥明日一定会败给他。明日大哥手谈之前提出小妹刚才所说的要求,待林子辰答应之后,便在纸上写下来。而且,像立军令状一样让那三人画押。接着,便由三哥与他对弈,大哥对夏木轩,二哥对夏木逸。这样,大哥、二哥都会赢,当然,三哥会输。不过因事先写好是三局两胜,所以我们就稳赢不输。”
锦添又道:“如若那林子辰明日不愿与我对弈呢?”
锦清道:“那你可以跟他讲:林公子,昨日你已经领略过大哥的棋力了,今日就让小弟会会你,难道你看不起小弟?”锦清喝了口茶,接着道:“这样,林子辰又能说出什么?只能说:那请吧。”
云氏道:“清儿又怎会想出这样好的法子?”
锦清道:“书上写的么,首先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知道夏府的实力,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所以就不能硬碰硬。因为硬碰硬不行,会输的么。所以,我们就利用林子辰的轻敌之心,让他签下赌约。然后,我们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大哥、二哥去对付夏家兄弟。”
张承祖又问道:“清儿又如何想到让你大哥二哥去迎战夏家兄弟,而让你三哥这个棋力最弱的去迎战林子辰呢?”
锦清答道:“《史记》卷六十五中《孙子吴起列传第五》这篇文章写道田忌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曰:君弟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比上驷,取君上驷与比中驷,取君中驷与比下驷。”锦清说罢,立在一旁,嘴角含笑,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