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微微的春风吹动,众人的包裹里已经没有了厚重的棉衣,春萱三人辞别父母往学里去的时候,心情都有些沉重。
一是为李张氏的伤,二是一早起来就有邻人过来跟李厚才和李张氏二人嘁嘁喳喳,父母颜色皆有些凝重,也使三人心情受些影响。
吃完饭,正好邻居陈家兄弟从门前过,李厚才就将三人又交托给陈福,看着五人走了才回转庭院。
三人走在路上,路边已经见到零星的小白野花,晨风吹来还有些寒意,春萱等几人也还穿着夹衣。
陈家的事经过昨晚和清晨的时间,已经在李家庄广泛传播了开来,三人走到路上,路边也不时见到站在一处的庄人,嘁嘁喳喳的在谈论这件事。
陈胜走在路上,宣拳亮出一支弹弓,说:“秦家特不济事,不济事!关起门来,把那为首的腿脚卸下,看还敢不敢猖狂,受这等狗腿侮辱,毋宁先杀为快!”
几个小的都:“……”
陈胜一腔愤愤无处发泄,拿弹弓四处打远处的稼禾飞鸟,陈福没说话,只黑着脸,因为秦家那几十顷山地,管理山地的头目正是他阿耶陈旺。
陈家还有些自己的薄产,也在这秦家林地的边儿上,乃是陈家在此地落脚之后,两代经营的半数家产。
秦家伤筋动骨,未必不殃及池鱼。
“也许县官会有公断,青天白日哪有强抢的。”春萱说,一半也是安慰陈福两个。
陈福只皱着眉,一言不发。
陈胜却撇撇嘴,眼中微光一闪:“敢惹到太岁头上,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五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转眼就到了下林,路上又遇到了几股学生,也有陈福陈胜认识的,也有平素不大交好的,平素不相交的都快步走过去了,要好的便跟陈胜嘁嘁喳喳,搂着脖子摔个仰背之类的,玩玩闹闹,陈胜虽然被杜如晦以“惹是生非”为名请退过,看起来倒是颇有人缘。
倒是陈福,大概年纪大些了,少有人跟他玩闹,只打声招呼,还瞅他身后的春萱三人一眼,尤其春萱,作为少有的“女学生”,是十分惹眼了,很有人多瞧她几眼,但瞧瞧陈福,却都不敢怎么靠近,更别提戏辱了。
一行人时快时慢的,小半个时辰后,又到了杜家庄内,春萱也碰上了杜家庄的杜玥、杜若两个堂姐妹,于是就和她二人同走,一边互相问问对方课业写了多少。
正走着,杜玥却道:“哎,听说你们李家庄出大事了!”
春萱有些惊讶,道:“什么?”
杜玥有些鄙夷她的孤陋寡闻,“听说你们庄上秦家,昨晚被人打啦!”
“听说来了好大一帮子人,伤了不少人呐!”杜玥目光炯炯的说,对这件事倒是头头是道。
“你,你怎知道的?”春萱不禁好奇的问,杜家庄离李家庄隔着上下林还有一个大湖,昨晚的事消息怎能传的这么快?
“我阿叔在孙家帮工,昨晚秦家有人来孙老爷家了,可巧孙老爷不在家。所以我就听说了这件事。你去看热闹没?”杜玥问。
“没有……”李春萱声音一低道,想到阿娘李张氏的腿,心中有些黯然,又问杜玥:“你可听说了那是些什么人?”
“听我阿叔说,那些人说是州里王皇亲家派来的。”
“王皇亲”是什么人家,春萱没什么概念,但既然是皇亲,这来头自然是十分大了,心中不由得替秦家暗暗捏两把汗。
而秦家的幼子,秦四郎也在杜家庄义学里读书,两人这般讨论着,就不妨那秦四郎秦忱正从旁边走过去,身后跟着一个送行的家人,拿着书匣等物。那家人额角处有一道半指长的口子,涂着红油。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竟然还来上学了。
杜玥赶忙停住嘴,春萱三人都望着他的背影。
秦家四郎秦忱是一个高挑的个子,长相皮肤都随他的母亲,秀而白,此时朝阳下,那张五官清秀的脸更近乎苍白,他紧绷着脸,一声不吭的快步从三人身边走过了,青色的衣摆在晨风中急切地翻飞了几下。
春萱心里对他感到一丝同情,又想到秦家派人到孙家,是有什么事吗?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到孙家,连累到二姊?
这样想着,就有些急切地盼望能碰到孙褚,从他口中问一问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