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爱的孩子,你知道他们不能吃智慧果吗?”御座之上的神沉默片刻,温和地问着清弦。
琉璃眸子一眨:“为什么?我天天吃,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吃?”
梅丹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印下一片阴影,神情晦暗不明。
萨麦尔幽蓝的眸子看了眼清弦,而后看向御座:“父神,萨麦尔以为人类需要智慧。”
“需要?”神的声音平静无波,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原动天,“‘你以为’就可违背我的意志?清弦年幼无知,但你却不阻止,最大的罪在于你!萨麦尔,可有准备接受惩罚?”
神的声音响彻苍穹之顶,平和之中暗藏肃杀,“罚你自断六翼,流放地狱,终身不得回返圣堂。”
众天使大惊,折去萨麦尔的翅膀并且将他流放地狱等同于抹杀他天使的身份。这是暗示所有天使,萨麦尔已经从圣堂除名。只是赐予人类智慧,为何神会震怒?天使们面面相觑之后,担忧地看着萨麦尔。有的天使似是想站出来说什么,但被身边的同伴拦下。
《圣经》创世纪中,神对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蛇说:“你既做了这事,就要遭受诅咒,比一切牲畜野兽更甚。你必用肚子行走,终身吃土。”这一段简短的记录,将耶和华对创造天使萨麦尔的惩罚隐晦地描写了出来。
在人类的传记之中,撒旦萨麦尔多以带翅古蛇形象出现,“诅咒”即为惩罚,神诅咒蛇必用独自行走是暗示了萨麦尔为父神砍断了六翼,而“终身吃土”则意味着大天使长被终身流放至地狱。
萨麦尔幽蓝的眼睛沉静如水,大理石雕像面孔至始至终不曾有所松动。他静静地站在御座之下,倒竖的金色短发反射光芒,声音清冷疏离:“父神,我不接受你的裁断,萨麦尔并不认为做错了。”
众天使倒吸一口冷气,原动天之上又是一阵沉默。梅丹佐抱着清弦的手蓦然一紧,抬眸看向萨麦尔,温柔的笑容中夹杂一丝凝重。萨麦尔,你不该说这句话的。
他怀中的清弦则是赞同地点点头:“东西是我拿给夏娃的,为什么要惩罚萨麦尔呢?”
“你和萨麦尔都要受罚,清弦。”
此时此刻,梅丹佐不再沉默:“父神,只是让人类开了天眼,放逐他们离开圣堂就好。至于萨麦尔和清弦,也是无心之失。小惩即可。”
天府宰相话音一落,众天使交头接耳,纷纷点头称是。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九天之上散开,耶和华沉默着。纯白色的光芒掩藏他的身影,强势的威压猛然压向在场所有天使,神不容质疑的声音响起,久久回荡原动天:“违抗我的意志,便是萨麦尔的罪名,不可饶恕的罪名。他的行为叛离了作为天使的天职,智慧果能够让人类获得完整的灵魂,也能让人类获得永无止尽的欲望。他开启了罪恶之门,是整个秩序的背叛者。梅丹佐,你不必为他求情。”
清弦眨眨琉璃眼睛,扯了扯梅丹佐的衣襟,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梅丹佐,父神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我把智慧果给夏娃的,为什么他要惩罚萨麦尔,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摸摸她的脑袋,梅丹佐一贯的笑容中多了一份让清弦不明白的东西。他微微一叹,轻语:“你还小,不懂。”清弦将智慧果送给夏娃,萨麦尔明知神不允许人类吃它,却不阻止。这是对神意志的挑衅,对神制定的法则的无视。而他方才那一句“不接受”“裁断”无疑是火上浇油,让耶和华打定主意将其除名。
“萨麦尔,你还有何话说?”
蓝眸沉静如初,他淡淡望着光芒深处:“萨麦尔不认为错了,但若父神要惩罚于我,我亦无话可说。”
苍穹之顶忽然落下一道闪电,直直劈向站立的萨麦尔,神震怒的吼声响彻云霄:“孽障,竟没有悔悟之心吗?亚巴顿,将萨麦尔送入地狱!”
电光之后,萨麦尔半跪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倒竖的金发短发垂落,沉静的蓝眸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我说过我没错!”
“萨、萨麦尔!”清弦惊叫一声,挣脱梅丹佐的怀抱跑向被神重伤的炽天使,漂亮的琉璃眸子浮起一层雾水,而后愤愤地瞪着光芒闪耀处,“父神,东西是清弦给的,你没有道理惩罚萨麦尔!”
耶和华的威压笼罩整个原动天,众天使皆是脸色发白。这就是神的力量,无以匹敌,他要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一样容易,连强大的炽天使萨麦尔也无力反抗。
狭长银眸幽沉,梅丹佐敛尽温柔,握紧双手。金色长发遮住半边俊脸,神情讳莫如深。
“梅丹佐,把清弦带下去,你也该好好反省,不要让她再闯祸。”
“是,父神。”他优雅起身,滚金白袍拖曳而过,来到萨麦尔和清弦面前,弯身抱起眼泪汪汪的清弦,“小龙仔,我们回去吧。”
“梅丹佐……”清弦吸吸鼻子,眼泪一颗颗滚落,“让父神不要惩罚萨麦尔好不好?是清弦的错,不怪萨麦尔。”
温柔地拭去小东西的眼泪,梅丹佐长长叹出一口气:“梅丹佐无能为力。”如若萨麦尔不说那句话,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狭长银眸微微一暗,看向半跪在地,已没有多余力量站起来的兄弟:“萨麦尔,保重。”
萨麦尔抬眸,幽蓝的眼睛倒映对方的金发:“你也保重,梅丹佐。”
圣洁六翼张开,天府宰相在众天使的目光中退场。远远地,还能听见清弦的带着哭腔的喊声:“萨麦尔,我以后再也不咬你了,你要快点回来陪我玩。我保证真的不咬你了。”
萨麦尔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小东西,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我了。
“萨麦尔殿下。”宝蓝色眼睛的天使恭敬地向萨麦尔行礼,“亚巴顿送您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