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麦尔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其实,事实并不是大多数人认为的。当年夏娃吃下禁果,更大的原因在于清弦。”
指腹滑过琴键,带起一串灵动的音符,深蓝风衣的王座君王神情不定,思绪穿越万年时空,回溯到神谴之时。
堆积成山的各色玛瑙晶莹剔透,散落在伊甸园的土地上,只见一道白光倏忽闪过,水晶玛瑙反射着阳光四散开去,犹可见一个圆滚滚粉嘟嘟的白色物体在晶石之间打滚,欢快的龙吟回荡伊甸园上空。萨麦尔本在粗壮的树干上休憩,怎料突然有硬物砸重脑袋。他眉头一皱,睁开眼睛便瞧见下方活蹦乱跳的小东西。
“小东西,在你抱着宝石乱滚的时候,是不是该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天使?”萨麦尔纵身跃下,拾起一粒宝石砸向打滚的某只。
依照天使成长的正常规律,一千岁即是成年,但是眼前这个在宝石堆里乱滚的家伙显然不能按照常理来解释,不仅模样没有长开,连心智也不曾增长。所以,千年过去,伊甸园还是日日鸡飞狗跳、玛瑙宝石乱窜。梅丹佐因此而创造了位阶为主天使的莉莉丝来照看小东西,自诩冷静过人的萨麦尔面对她也要变变脸色。
“呜……”捂着被打疼的脑袋,漂亮空灵的琉璃眸子浮起一层雾水,竟然大哭起来。
萨麦尔一愣,暗忖:这小东西以前不是总瞪着我,然后扑过来咬人吗?这次怎么哭得这么厉害?难道真打疼了?
不过很快,清弦就用行动解释了方才的反常。趁萨麦尔愣神之际,琉璃眸子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而后她一个纵身猛然扑到他身上,张嘴便咬住了他的肩膀。
大理石雕像般的面孔开始龟裂,清冷的声音咬牙切齿:“小东西,快放开!不然我不客气!”这小东西是梅丹佐的宝贝,打不得骂不得更加伤不得,他可不想被梅丹佐修理,只能忍痛出言警告。
未长开的稚嫩面孔学着梅丹佐挑眉,死死咬住萨麦尔不放,完全不将他越来越冷的气场当回事,腹诽道:哼哼,萨麦尔,别以为我小就不知道,你不敢动手伤我的!
看着她挑衅的眼神,萨麦尔有苦数不出,只能责怪宰相:梅丹佐,这都是宠出来的!
“小殿下,你在干什么?”正当萨麦尔愤愤之时,莉莉丝惊呼一声,忙将清弦从炽天使身上扯下来,歉疚地望着他,“萨麦尔殿下真是抱歉,小殿下不懂事,冒犯了您。”
“莉莉丝,他欺负我!”清弦可怜兮兮地望着莉莉丝。
萨麦尔嘴角一抽,不置一词。望着莉莉丝的幽蓝眸子里淡了一贯的冷漠,多了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没关系,这小东西和我结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真是抱歉。”莉莉丝躬身再次郑重道歉。
“萨麦尔,你和我家小龙仔结什么怨了?”轻柔优雅的声音自天空泻下,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在伊甸园炸开,一袭滚金白袍的天府宰相从光芒之中走出,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温柔的笑意,狭长银眸幽深难测。他从莉莉丝怀里抱过清弦,笑着眯起眼睛看向萨麦尔,话却是对着清弦讲的:“小家伙,你又闯祸了,知道吗?”
清弦不解地眨眨眼,抬头45度仰望澄澈的碧空:“清弦这几天很乖,什么也没做,除了剪掉米迦勒的头发。”
这也叫什么也没做?萨麦尔雕像般的面容猛地一抽,望见梅丹佐眼底的深沉,不由一惊,问道:“出了什么事?”
梅丹佐并没有回答萨麦尔:“萨麦尔,和我去一趟御座吧!”
他猛然一怔,御座?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需要去御座?
梅丹佐宠溺地摸摸清弦的脑袋,眸光流转,温柔之中带着淡淡的忧心。圣洁的六翼张开,他抱着清弦飞向御座的方向。萨麦尔眉头一拧,跟在梅丹佐身后上了原动天,不安在心里扩散。
清弦抱着梅丹佐的脖子,灵动的琉璃眸子骨碌碌转着,完全没有感觉到梅丹佐和萨麦尔的凝重。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原动天,当初梅丹佐将她带上圣堂的时候就来过。虽然她还心智未开,但是过目不忘的能力还是让其他天使望尘莫及。
万丈光芒的背后,巨大的时间齿轮缓缓转动,那是原动天的能量枢纽。御座便设在时间齿轮之前,耀眼光芒深处。神永远将自己藏身于那片纯白的世界,从第一个天使诞生以来,他就在那里,用那对洞彻万物的金色瞳孔注视着整个空间。没有一个天使见过耶和华的真容,包括他最爱的孩子——天府宰相梅丹佐。
梅丹佐和萨麦尔踏着天堂的阶梯,及地的白袍从水晶地面上拖曳而过,一步步走向御座。众天使围绕御座,恭敬地向两位大天使长行礼。梅丹佐微笑着致意,抱着清弦在御座旁边的座位坐下。那是天国副君的位置,最接近神的所在。
萨麦尔大理石雕像的面孔并没有多少表情,静静地站在御座之下。
“萨麦尔,智慧树的果实如何让亚当和夏娃吃了?”神的声音平和无波,但每一个天使都知道他强压着怒火。这是第一次有天使违背父神的旨意,私自打开生灵的天眼。伊甸园的智慧树并不是普通的果树,它汇聚天地间的灵子,能够打开混沌生灵的天眼,使其得以窥见宇宙的奥秘。耶和华创造的人并不完整,灵魂的能量还出于混沌状态。他们除了听从神和天使的指示,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原动天之上一片诡异的沉默。众天使皆是震惊地望着大天使长萨麦尔,梅丹佐依旧维持着他一贯的温柔笑容,只是眼底闪过一道不易让人察觉的暗芒。
“那是我给夏娃的,和萨麦尔没有关系。”脆生生的声音在安静的的原动天响起,众天使寻声望去,瞧见宰相怀里圆滚滚的清弦,不由面面相觑。在这个圣堂,清弦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无论她闯下什么祸,耶和华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这一次是否也是这样过去呢?每个天使都睁大眼睛等着父神的裁决。